第七十八章
羌胡使臣一行少说要在大齐待上一两个月,与部分官员会有所接触也不是什么奇事。只不过拓跋宏过于明目张胆,这才十来天,甚至不必萧怀瑾派人调查,他带着妹妹与多位权臣往来交好的事就传到了她耳里。 她对拓跋宏没什么兴趣,倒是想与他妹妹聊聊。 拓拔和珠被高渊引领至她面前,含蓄行了个汉礼。 “谢陛下邀约。”否则她又得被拓跋宏逼着去拜会各路权贵了。 萧怀瑾粗略寒暄了几句,带她在满园秋色中悠闲散步。许是同为皇家出生,又都为女子,她们俩倒是聊得来。 “朕一直想问,和珠公主为何会和贵国使臣一同来大齐?” “还能是什么原因,”拓拔和珠惨淡一笑,“不过是被当做贡品进献罢了。” “贡品?” 她双眼空洞,“说好听是和亲,说难听点就是献美人。” 萧怀瑾觉得荒唐,“可你我都是女子。” 拓拔和珠知道有些话她这个羌胡公主说不得,但想一想,又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再这么“懂事”了。 “父王想结交的,也不是陛下。”她说。 她父王其实看不起萧怀瑾,总认为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能成什么大事?即便是吃了一场败仗,还是不把萧怀瑾放在眼里,这才有了她兄长当面挑衅大齐皇帝,转头又堂而皇之地与众臣交际。 但就她看来,萧怀瑾并不像是任人拿捏的傀儡,至少比她的处境,要好上千倍百倍。 当然,萧怀瑾的生活是好是坏,权力是大是小,都和她拓拔和珠没有关系。 如她所料,萧怀瑾没有生气,反而还反过来关切她,“你父亲和拓跋宏想把你送给谁?” 拓跋和没有立刻回答,她木然盯着脚边一朵开得烂漫的金菊,金菊周围簇拥着数支花朵,绚烂美丽。但仔细一看,除那一支开得正好的外,其他的都开始掉落花瓣,大约这一朵再过不久也要凋零了。 她不禁弯下腰怜爱地抚摸上尚鲜嫩着的花枝花叶,心不在焉道:“谁知道呢,赵大人?莫大人?江大人?还是章大人、陆大人、周大人?总归不是我能决定的。” 萧怀瑾粗略一数,都是最近拓跋宏去拜访过的人。一想到羌胡皇室为了利益要将这样一位美丽少女配给一个中年乃至半百老人,她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萧怀瑾不忍看她就此葬送自己的一生,遂问道:“你预计如何?” “我又能如何?”拓拔和珠神情冷漠,“提议将我献出去的是我的长兄,同意将我献出去的是我的父王,我能如何?” 左一口兄长,又一口父王,每念及一次至亲,她话里的苦就重一分,心头的恨就多一分,连指尖也下意识收紧,竟生生将手上金菊整朵折了下来。 她茫然松开手,那花摇摇欲坠之际,被萧怀瑾及时接住,才不至于沾染尘土。 “抱歉……” 萧怀瑾摇摇头,转而将这支艳丽明媚的花轻轻簪在她耳边。 花配美人,人比花娇。她分明不想与这花一样,于最绚烂之时就此零落成泥。 “那也未必。”萧怀瑾道。 “什么?”拓拔和珠听不出她话中涵义。 “朕说公主并非无能为力。” 拓拔和珠骤然变了脸色,往后退开两步,警惕道:“陛下何必关心我这个敌国的公主?” 萧怀瑾觉得她大概没意识到,方才她谈及父亲和兄长时的表情是凄婉中夹杂着狠厉的,好像被她折断的不是花茎,而是她父兄的脖子。 萧怀瑾和善微笑,揣起手悠哉哉继续散起步,“朕是真心求和,比起自以为是惹人厌的使臣,当然还是通情达理的好。” 不久前的相谈甚欢原来只不过是虚伪的假象,拓跋和珠沉默不言缀在后面,步伐比刚刚慢下不少,似是陷入了沉思。 萧怀瑾不理她是什么反应,只顾循循善诱:“拓跋宏自私自负,急功近利,成不了大事的,朕看它早晚要闯出祸端来。而除了他以外,你是羌胡使臣中身份最尊贵的。” 这是要她取代拓跋宏?这有什么意义,又谈何容易? “父王和兄长不会答应的。” “你为什么要顾虑敌人的意见?” 见她已经上钩,萧怀瑾止步回头望她,握住她冰冷的手,狡黠地挑眉,俯在她耳侧悄声说:“你父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利’字,和谈中羌胡损失的利益越少越好。” 拓拔和珠明知她是在故意策反自己,偏偏她的话流入耳中,就像是给自己行将就木的生命吹来了一阵生气,心底隐隐有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