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同样是过中元节，有人春风得意，有人独坐愁城。

自打见过莫璟之后，莫弁星心里便堵得慌，纵使尹彰再怎么绘声绘色地描述跟在萧怀瑾身边是如何威风神气，他也没有任何想接话的心思。

更要命的是，薛家人还有意趁这个机会撮合他与薛瑶宁。

也是托萧怀瑾的面子，准许大小官员携带家眷同游相国寺，薛家才有了机会，恨不得一家老小都跟着过来。

起先他还能借应酬交际躲一躲，眼下散了场，薛珩羽一家同他们一道往停着各家车马的山门处去，他是逃无可逃。

薛家的长辈故意让他和薛瑶宁并排同行，又拉着宋珏和尹彰问天问地，连个说话的人都不留给他，逼着他只能和薛家小姐交流。

然而他照样不理，不让他与别人说话，他便索性不说话，无视身边的少女，只管一言不发走自己的路。

薛瑶宁大概也是有些尴尬，除了刚开始与他打了招呼外，再没有主动和他说一个字。

她不是傻子，过去她不熟悉他，可今日二人已偕行好一段路，他始终这样冷漠，她还能不知他对自己的意思？

她也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谁都不是上赶着倒贴的人。

一群人分两拨，冷热分明地走到山门前，总算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宋公子、尹公子、莫公子，告辞。”薛瑶宁跟在父母和兄长身后，大方有礼地道别。

以前她唤他“莫公子”时还会有几分羞涩，现下，和别人亦无区别了。

薛家人先行一步，富丽的马车驶远，剩下三人才彻底松快下来。

“上车吧，我载你。”莫弁星对宋珏招手道。

宋珏一人租住在京城，家境也清贫，用不起马车，莫弁星就顺道带上他。

“别丢下我一个人哪！”

莫家的车刚停稳，莫弁星自己还没上车呢，就让尹彰猴似地先钻进去了。

“你自家的马车不坐，赖在这儿算什么！”他撩起帘子用下巴示意对方下车。

“快点滚下去！”

“我家的车小，怎么能和莫大人家的相提并论！”尹彰已经占住自己位置不走，“你让我家的车夫跟在后面，等到了要分路的时候，我再回去。”

莫弁星今日懒得与他争论，瞪了他一眼，还是让他留下了。

尹彰本还想故意抓着问问他皇后的事儿，闹他一闹，却发觉他这次和以往每次提及莫璟之时的烦躁都不一样。

自从和莫璟之说完话回来，他就浑身萦着一股沉闷萎靡的颓丧。这让尹彰及时打住了嘴，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珏则有自己关心的，“莫兄知道江南闹起匪乱来了吗？”

莫弁星像是听了笑话，不屑一顾说，“江南是大齐除了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江南要是都有匪祸了，那大齐可真就要乱了。”

尹彰和宋珏对看一眼，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自满。

“可这是我们从陛下那里得知的消息。”

莫大公子沉默下来，反复确认他们脸上的肯定不是作假，才陡然严肃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条分缕析地说给他知，但越是往后听，他越是皱眉蹙额。

“这不可能，就我所知，江南虽也有些小贼匪，可从没有敢和官府叫板的，严重到需要上报朝廷，更是闻所未闻。”

他很小就离开了江南故乡，但也是在那里出生并成长了数年，让他记忆最深的便是江南的太平繁盛，那样一个地方，朝代更迭对其动摇尚且有限，怎么可能突然闹出什么严峻匪乱？

“会不会是这几年间才冒出来的。”尹彰猜测。

莫弁星断然否定，“江南兵力素来强劲，下属各州管辖也极为严格，除非是当地的大小官员全部投了敌，否则不会在几年内，官匪的局势就逆转了。”

宋珏见他同样是满腹狐疑，确定了他这个江南莫家的大少爷竟然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你们可问过薛珩羽了？”莫弁星问。

宋珏摇头道，“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莫弁星愈思考愈觉得有问题。

他父亲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就算江南那边没传消息来，在朝堂上获知了以后，莫归鸿必然会让人调查回去，只不过他父亲什么也没向他透露罢了。

那么江南另一个大族薛家呢？也不知情？

“不可，不能去问。”他忽然严正地制止他们俩这一计划，笃定说：“薛家肯定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