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佚颔首，神情微郁。

“不知此人学问如何？宰相的嫡子，你这位大才子的弟弟，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吧。”

赵佚闻言低低嗤笑了一声。只是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赵暄，亦或兼有。

萧怀瑾了然地点点头，也跟着笑起来。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她恳挚地说，“朕欲天下有才之人都能入仕为官，为朕之左膀右臂。”

赵佚觉得她是话中有话，但又不明其意，或者说不敢确定她意在指何。

他于是蹙眉瞧她，小心试探开口：“陛下？”

“阿佚，朕不想失去你这位老朋友。”萧怀瑾只是看着他，重复道：“朕说，你想要什么，朕都许你。”

她的声音和煦至极，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不唬你。”

赵佚觉得她点漆般的双目仿若迷境中的深渊，他看不到底，却又被吸引，进而陷入更深的迷宫。

他的思绪很乱，心口也渐渐狂跳起来。他不再避开萧怀瑾的视线，而是用窥探的眼光仔细去看。

萧怀瑾却突然移开目光，起身要走。

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赵佚甚至都没有跟上去送她，他怔然看着她渐渐要走远的背影，心里一紧，忽然猛地站起身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唤住她，话却已经先一步出口。

“陛下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已走到门口的萧怀瑾回过头，她逆光站着，身后是风淅淅，雨纤纤，身前是冥冥暗色。

赵佚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一定是笑着的。

“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下次再聊。”

她转身没入雨帘中。

赵佚楞楞看着她走远，这才真正意识到，七年时间，过去那个率直朴拙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心思如此深沉，让人捉摸不清的帝王。

他慢慢踱到门口，抬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漫雨幕中。

而她的到来就如同这一场春雨，让他心中压制着的那些心绪，再度萌发出来。

萧怀瑾没有想到雨会下得这么大，来的时候还只是淅淅沥沥，现在简直是瓢泼大雨。雨珠子被风刮着，一串串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上冲。

她没有坐轿撵，虽然有高渊给她稳稳撑着伞，但宽大的袖口还是被沾湿，鞋子踩在水里，混着泥尘溅到她裙角上，有些狼狈。但她心情却很不错，因为她有自信赵佚这条鱼就快要咬钩了。

高渊看她一副风吹雨打还眉目含笑的模样，忍不住小声提醒:“陛下，您可别忘了与几位大臣的约定。”

他的声音被雨声盖住，除了最近的萧怀瑾谁也听不到。

萧怀瑾淡淡斜了他一眼。

高渊即便是为她打伞，依旧是伏着背，且因为要为她撑伞，他大半个身子都在雨中，整个人几乎湿透。

她干脆靠近了他些，扶住他打伞的手，头往他耳边倾，学着他压低了声音说:“怎么，担心朕与某一位宫妃交好，打破了平衡？”

高渊哪里敢接话。

“放心，朕向来雨露均沾，改日各个宫朕都要去的。”萧怀瑾笑得揶揄:“总不能因为朕承诺了爱卿们暂时不生皇嗣，随着他们自己斗，就连后宫来也不来了吧？难道要朕一个皇帝，除了皇后，各宫佳人朕连见都不见？你自己看看，这不怪异吗？这说出去像话吗？”

真如此，她只会要面对御史大夫更多的斥责。

说着说着萧怀瑾猛然想起来有个陆澄，此人好几日前还殷殷切切地撒娇要她一定去他的合欢宫坐坐，她给忘了！

萧怀瑾瞧了眼天色，决定还是改天再说。

高渊却被她的话噎住。

但他方才就侯在清凉殿内室外，隔着一道开着的门把她和赵佚的暧昧举止尽收眼底，那可不像只是随便见见。

“奴只是觉得，陛下与贤妃殿下未免过于亲近了，万一产生了感情……”

“你觉得朕是什么深情之人？”萧怀瑾打断他，“倒是高公公你时时为着自己主子着想，实在是忠仆一个，对主子‘用情至深’哪。”

高渊不言不语，又将伞打高了几分，而萧怀瑾依旧扶着他的手。

好不容易走回了长乐宫，萧怀瑾赶紧让人备水沐浴，还催着高渊也去洗澡换衣。

刚换好衣服，她就收到了赵长文送进来的信笺，里面简单来说就是:明天她就可以见到容芳姑姑了。

动作还挺快。萧怀瑾心道。

容芳姑故此人，除了性格严厉，她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