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臣颜述,参加陛下。”户部尚书颜述已有五十多岁,身子骨明显不大利索,在殿外站了好半响,这会儿拜下去的动作肉眼可见的疲惫。 萧怀瑾见他实在不容易,殿内其他几人也都不年轻,更有江焘这个花甲老人,干脆全部赐座。 “颜爱卿,朕找你来是有一事要问。” 颜述才方坐下,一听这话又欲起身,被萧怀瑾伸手示意按下。 “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怀瑾很是满意他的态度,尤其在应付过江赵莫三个刺茬后,不由得对他更加和颜悦色。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朕想知晓一下,朕的国库,如今存有多少钱啊?” 颜述脸上春水般的恭顺笑容瞬间像被寒风冻结了似的,全然没有了朝堂上与江焘争锋相对时的严气正性,一双本就算不上大的眼睛里眼珠子左右乱飘,就差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了。 萧怀瑾低声一叹,无奈扯出两声干巴巴的笑。 她就知道国家财政有问题,否则以大齐目前的二十几万兵力,就算按一个士兵一月一两的份例计算,加上粮草、马匹、兵器等各种吃穿嚼用的,一年几百万两白银的军饷粮饷支出绝对算不上多,国库拿出这点钱该是绰绰有余,先前朝堂之上他怎么会因江焘提出征兵,就以国库压力来反驳。 “说话。” 萧怀瑾烦躁支起胳膊,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心想她这个皇帝当得也太难了,要权没权就罢了,竟是要钱也没钱。 “禀陛下,现国库余银……不足五百万两。”颜述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虚着声道。 萧怀瑾撑着头的手一抖,放弃挣扎地把眼一闭。 她即便已经预料到财政不会好看,却也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不足五百万两,也就够一两年的军饷粮饷,若是再有个天灾人祸,需要赈灾,她上哪找钱去? “陛下怎么突然关心起国库了?”赵长文看她一脸的悲愁,暗含警告地轻瞪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她既已做出妥协,就不该插手前朝事宜。 “朕都要做个纨绔了,那总得知道有多少钱能让朕挥霍吧?” 萧怀瑾也不顾还有颜述在场,不仅理直气壮地冲回去,还转头质问起赵长文来。 “赵相,你倒是说说,朕的钱呢?都去哪了?朕难道一直这么穷吗?” 赵长文沉吟片刻,见她对钱的欲望的确很强烈,想着这件事早晚也绕不开她,才终于像个臣子一样向她解释。 “一来是先帝当年带兵剿灭藩王与乱臣贼子,本就耗费颇多财力,建国之初,国库便不丰,而大齐安定不久,前三年为了鼓励百姓生产又有减免赋税,这两年虽然税收有所好转,但先前因战乱,天下人丁锐减,至今尚未修养恢复,百姓少,国库收入便一直不足。” “二来先帝虽继承了前朝皇家资产,但前朝因割据严重、皇室衰微,国库亦不丰厚。故而才有眼下国库入不敷出之困境。” “那大齐一年的国库收入有多少。”萧怀瑾转而问颜述。 “禀陛下,国库收入主要来自百姓赋税,一年不足三百五十万两。”对萧怀瑾映像一直是沉静的颜述从未见过如此焦躁的她,此时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怪异和不安。 “嗬,也就顶我西北军一年的饷银。”江焘在一旁嘲讽笑道:“难怪老夫在朝上提议征军,颜大人是百般阻拦。” 萧怀瑾顾不得江焘,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自己手疼,但手再疼,也比不上头疼和心疼。 “才三百五十万两,大齐共有多少人交税?每人又交多少税?减免赋税不是已经停了了吗?怎么会只有三百五十万两?” “禀陛下,按照齐律,每户男丁满十八即需缴纳赋税,目前满足条件,且记录在册者,约有近一百五十万户。其中农民田税以亩计,每亩粮食凡一石需税二斗,江南富硕地区,一石需税三斗。一年缴纳两次,分别于春秋两季征收。商人中,凡行商者,每千钱课税三十,坐商者每千钱税四十;另有山泽税、酒税、茶税等杂税。”颜述低着头,规规矩矩答得很清楚。 萧怀瑾却越听越觉得头痛。 虽然她对民间情况并不了解,但她知道,这种时代百姓自己的田地少,粮食的产量也少,还要受地方豪强压榨剥削,这样的赋税绝不算轻。 再以全国共有一百五十万户来计算,除了能被记录的男丁,还有女子、孩子,以及不被记录在册的奴籍等等,单论人口该是千万级的了。在这样的人数下,二十几万禁军必然是不多的,不该出现每年的税收只够勉强供养军队的情况。 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贪污。从中央到地方一层层下去,只要有人投机取巧,其中能榨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