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终于能够回城,大家伙即兴奋又担心,许多人一夜未眠,直到坐上回家的火车,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宁夏也熬了一宿没睡,原因却和大家都不一样。 此时精神一松,疲倦立刻袭来,让她招架不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到靠背上,一下子沉入梦乡。 同伴英子看了一眼宁夏,笑了笑,好在天气炎热也不怕着凉,昨晚听她翻了一晚上烙饼,这会儿不困才怪。 梦里,宁夏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她出生优渥,家庭幸福,那个世界更是富裕到不真实,四转一响都是过时的老古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不值一提,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智能手机,出行点餐网购直播娱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快活日子。 宁夏梦到自己创业未半,和男朋友分手。得知她是富家千金的前男友求复合不成,竟持刀行凶,宁夏看见自己伸出一只血手,却只抓住前男友脖子上的玉佩,那还是她送的礼物。 玉佩上的菩萨被鲜血浸透,猛的睁开眼,一抹金光刺入她的双目。 惊骇之中,宁夏“啊”了一声,脑袋重重的磕在窗户上,让她捂住额头,“唉哟”一声,掩住了之前的惊呼。 揉了好一会儿额头,英子才回来,手拿两杯热水,递给她一杯,“终于醒了,刚才好几个人到站下了车,看你在睡,就没叫醒你。” 宁夏一时间懵了,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她是宁夏还是宁安悦。她今年才十九岁,梦里的宁安悦反活了小三十岁。一时间,竟觉得梦里的生活,更真切一些。 一路上,宁夏都有些恍惚,英子也不以为意,只当她是近乡情怯,毕竟当初下乡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回不去了,不知道哭了多少场。能回去,已是意外之喜。 哐当哐当的绿皮火车,所有难闻的味道堆在一起发酵,然后直接冲进脑门的酸爽,还有窗外低矮的泥墙,茅草的房顶,偶尔途经城市,才能看到的楼房,三层四层已经算高层建筑,鹤立鸡群。 宁夏彻底清醒过来,梦就是梦,这才是她的生活。一九八零年,贫穷的华国,不知前途在何方的十九岁少女,而不是梦中那个坚强勇敢,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拼博的宁安悦。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英子拉着宁夏,一人拎了一个编制袋,就是全部家当。 进了红星机械厂的大门,英子高高兴兴回家,宁夏刚拎起行李,踌躇不前,就被人一把夺过,“你可算回来了,谢天谢地。昨儿听英子她妈说你们今天到家,我还说没接到你的信,没想到真回来了。” “小姨。”宁夏一下子就笑了,心中忐忑也消解了大半,解释道:“我们也是忽然得的通知,怕情况有变,当时就买了票,写信的话,可能还得后头才到。英子给她家打了电报,可是太贵了。” 后头一句,声音渐弱。 “回来就好,赶紧上家去。”小姨抱住外甥女,好一阵腻乎。 正值中午,宁爸宁妈还有哥哥宁秋都在家,看到宁夏回家,都有些发愣。 小姨拉着宁夏挤进家门,“怎么回事,女儿回来了就这副表情。” 宁爸笑了笑,“是回来探亲,还是不走了。” “当然不走了,你们不知道政策吗?”小姨很是气愤,国家都下了政策,知识青年可以回城,他们有个女儿在乡下,都不知道担心的吗?虽然知道他们一直是这样,但每逢看到他们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是得气一遭。 “不走就不走,姑娘家大了,也可以嫁人了,我活重,先走了。”宁爸撂下筷子,起身走了。 “你忙就赶紧去吧。”宁妈送走丈夫,上下打量一眼女儿,满意道:“个头倒是长高了不少,下乡锻炼一下,确实有用。” 小姨哼了一声,“说的什么话,这么好怎么不让宁秋去。” “怎么扯我身上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上班了怎么去?”宁秋不服气的喊。 小姨扯了扯嘴角,还好意思说,谁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 “行了,不说这些,先把行李放下,我领夏夏去家里看看老太太。”小姨瞪了一眼亲姐和大外甥。 宁家的二室一厅,父母一间,宁秋一间,宁夏睡客厅。 但客厅的行军床早没了踪影,一张不知何时添置的餐桌占据了客厅绝大部分的位置。再一坐人,直接后背抵上墙,再没有多余的空间。 “宁夏的床呢?” “隔壁邱家孩子多,借他们使了。”宁秋扯了扯嘴角。 “那你妹怎么办?”小姨气急。 宁秋一指阳台,“先凑和凑和再想办法呗。” 宁妈坐着没挪窝,扬声道:“姑娘家家的,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