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空气顷刻间凝滞,指尖嵌进掌纹,林降形容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他原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尴尬,惭愧,歉疚,还有当场被人直白拆穿的无地自容,让她本就虚浮着的心跳径直往下栽,到最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当初是她违背了承诺,也是她,让事情变得不那么体面,所以,他恨她,也是应该的。 林降眨了下眼,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还算平稳:“我不否认,当初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处理好。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今你也看到了,我确实如你所说,过得并不怎么样。如果你仍旧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的话,我也可以再和你道一次歉。” 毕竟,错误是她犯下的,也是她,切切实实地糟蹋了一个少年最真挚的感情。 不知为何,说完这些后,林降忽觉嗓子有些痒,好似被人拿了毛绒的东西刺挠着,碰不到,甩不开,钻心的难受。 她抬眸去看姜辞的表情,见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似松间白雪,冷冽清寒。 他不接话,林降便只得再去猜。喉咙的异物感更加明显了,她轻咳了下,才又继续开口:“或者你是因为今天突然见到我了,才会这么不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解释一下,在接这场翻译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更不知道会和你见面。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 “够了。” 姜辞忽地打断她,他也不知自己是被她那一副“事情已然成为过去”的轻描淡写的说辞刺激到,还是有些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的脱口而出属实有些情急了。 他将衔在嘴里的烟蒂拿开,狠狠地捻在旁边的雪地里,猩红的火光接触到积雪,瞬间熄灭,“嘶”地一声,在这寂静里听得格外清晰。 随着火光一起覆灭的,还有刚才他眼中闪烁了几下的异样情绪,再抬眸时,眼底已再次被清霜冷意所覆盖。 “林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自作多情。” 林降的眼皮忽地很重地跳了一下。 他接着道:“你还当真以为那件事情对我还有影响呢?我不过是来确认一下,你如今过的有多惨罢了。” 分明一直都在落雪,可偏偏这会儿,林降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似兜头被人浇了一整桶冰块,冻得牙齿都有些战栗。 她尝试动了动嘴角,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只是徒劳,开口间,也只有被寒风吹散的几个词语:“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姜辞不再看她,转身进了车里,重重摔上了车门。 启动引擎,调转车头,不过几分钟而已,刚才还站在林降面前的高大身影,就已经迅速消散在了夜色里。 林降运气不好,在寒风中继续等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打到车。她拖着已经冻僵的两条腿又朝前走了几个街口,打车软件才终于显示有人接了单。 到家已将近九点,洗了澡,正准备弄点吃的,林降却发现她没有任何食欲。可想着今日受了这么一遭冷风,为了避免明天感冒,她还是强撑着给自己煮了一碗姜糖水。 室内温暖,躺在床上翻看着最近的文献翻译,舒适的暖意涌进骨髓,林降的思绪瞬间便有些飘散。 她回想起当初见到姜辞时,还是个绿意葱茏的早秋。 第一次见他,她还有些怯,见着他吊儿郎当地询问“要不要帮忙”,更是慌乱到乃至笨拙。后来时间长了,她发现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桀骜。 他其实很细心,很真诚,也一直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如果没有林从江生病那件事情,她想,她们的处境应该是会和现在不同的。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时光不可倒流,更何况,人也不能在一天里同时拥有两个清晨。 伤感只在一瞬间,林降其实并没有太多心思来思虑这些。她还有工作要做,还有爸爸和奶奶要养。况且,而今再见到姜辞,他过的很好,貌似会有遗憾的,应该也只是她一个而已。 —— 接到姜辞打来的电话时,宋远航已经休息了。无端被一阵喧闹的铃声吵醒,他很是恼火,看都没看屏幕一眼,便瞬间开喷:“他妈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没有道德?有没有良知?” 姜辞的声线很淡:“下来喝酒,你家楼下的酒吧。” “不去。”宋远航被吵醒的恼怒还没散,说完就要撂电话。 “‘青禾项目二期’的原材料,嘉林从你那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