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内宫中被“禁足”的林容，还真顾不上太后的差事了。

连着两日过去，她从一开始的尽心尽力，很快变得沮丧而焦虑。她发现，她错误地估算了自己的情绪——她所拥有的破釜沉舟的勇气和绝处逢生的智慧，都是在现代社会安逸的环境中积累的，那时候失败的代价仅仅是损失财产或权力，和现在不同。

现在，莫说小皇子一日比一日危险，帝党的危机也在逐步浮现。透过心腹臣子们的禀报得知，先前在李弘手里吃了一个暗亏的王国正已经在纠集臣子上书，意欲以皇子夭折为借口，指出李弘自身有隐疾，这才导致大把年纪了竟还没有子嗣，好容易有了一个也是胎里不足的。

在这个地方输掉，真的是要死人的。

“我不甘心。”林容郑重地告诉下头的人：“王国正想要反将一军，没那么容易。徐将军，你方才说，王国正近来和哪位郡王走得近？”

原本徐开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李弘在外殿召见臣子们，商谈战事军情，顺手命令刑部的两位六品主事去隔壁帮林容的忙——谋杀这样的事儿，刑部的人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思维。可这几位能帮忙，徐开山一个战场上打下来的兵部侍郎，又有何用？

林容表示，他还真有用。

孔武有力的徐将军，装扮成太监后从内殿一次就能搬百八十斤的东西出来都不带喘气的，还不用担心会从身上掉出来。

被当做苦力指使的徐将军：……

“娘娘，王大人有意推举皇上的堂兄、襄郡王李适为皇储。”徐侍郎恭敬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皇上成婚多年无子，朝中臣子早有此意。”

林容点了点头。

“李适，这是个可怜的人。自幼因父亲获罪流落民间，靠做木匠活为生……到如今还是个不通文墨的。”林家对皇族圈子的人并不陌生，林容随意一笑，道：“对世家来说，他登位可是比李弘合适地多了。”

这样诛九族的话徐侍郎可不敢接。

他只能暗暗腹诽：他不明白林娘娘背靠显赫的母族，为何要冒着生死的危险来为皇帝效力？做一个尊贵的世家女，为太后办事，难道不比这刀头舔血来得舒坦。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皇帝竟还十分信重她……

“娘娘，这是您方才要的东西。”徐侍郎岔开话题，把头上內监戴着的高冠取下来，里头滚出来一只沉甸甸的翡翠蟠龙摆件。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皮道：“许大人呢？”

“许大人昨儿夜里没睡，娘娘要他去睡半个时辰。”答话的是身边一位忙着挑拣小皇子所用衣物的女官。这屋子里虽安静，实则里头不下十几个人，不分身份官位，都忙得热火朝天。林容早给他们下了令，如今办正事要紧，不讲究礼数。大家凑在一块儿干活，有话就直说，有什么难处也立即说出来，这个地方可不分什么贵嫔娘娘、侍郎大人。

徐侍郎“哦”了一声，将翡翠直接摆在了地上——那地上原先铺着的毡绒毯子早给掀了，此时各类物件凌乱地左一堆右一堆，像极了林容当年和同事们整理档案资料时的场面。

林容没有做声，她亲自蹲下去看这件东西。

但凡是玉器摆设，她都是让人直接用锤子敲碎了查的，她没有时间去研究暗格之类的设计。徐侍郎取了旁边预备好的金锤和钢钉，几下砸开一条口子，林容细细地摸上去，摇头：“似乎什么都没有。”

自然，术业有专攻，她说的不算，要等医官们看过才行。

“这一件搬完，里头就不剩什么了。”徐侍郎提醒她：“我们只能把之前查过的从头查一遍。”

从头再查是昨日就开始了的，对一些要紧的物件，比如花草和饮食，已是翻了两三回的。林容皱眉盯着眼前的翡翠，叹气道：“徐大人，你写的册子呢？拿来我再瞧瞧。”

徐侍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后跑到墙角，打开一只檀木矮脚柜子，从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份厚厚的图纸。

他将地上几个玉瓶儿随手一挥，将这张纸展开了铺上。林容认真看去，那上头写的是所有物件的汇总，包括每一件东西的可疑点，以及它曾被查过几次。

最多的是一只给小皇子保暖的汤婆子，查了五回了。这是民间巧匠的贡品，结构十分精妙，里头甚至还有夹层之类，可最后一无所获。

还有那月季花盆和安枕的如意之类，查了三四回。

比起文臣方学士等，徐侍郎的字说不上好看，胜在端正。他如今一看见这张纸就头大，虽说这活是另一位脑子好使的女官帮他一同做、他只需要听从对方的指导写字即可，但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物品名录，他看一会儿就觉得眼睛疼。

如今的他并不能理解，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