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不约一炷香的时候，外头没声儿了，又有婆子进来回话说许氏已处置了。太夫人雷厉风行，当场传来林婉和林茂泽、林茂泓三个孩子。

这三个倒霉孩子方才是从前院过的，满地的鲜血和昏迷后被抬下去的许氏都瞧了个清楚，正哭作一团。太夫人毫不怜惜，先抓了林茂泓训斥一番，指责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凌虐兄妹倒有一套，欺辱林容不说，十少爷不过两岁稚童，也被他这混账哥哥折腾了好几回。又抓了林茂泽，斥责他不孝不悌，身为长子、读遍了四书五经竟还不懂得做人的道理，看着母亲毒害兄妹却不知规劝，导致酿成大祸。最后一挥手，让人把两个男孩儿带下去罚跪，只留林婉一人在前。

林婉在柴房里被关了七八天，浑身恶臭，伤口发炎，整个人瘫在地上起不来。

她知道了许氏因罪被打成残废，知道了自己帮着许氏干的那些事一同暴露，心里十分绝望。她哭泣半晌，抬头哀哀地恳求太夫人道：“祖母，孙女的确曾对大姐不敬，可夹竹桃花粉的事儿，真的不是孙女做的！”

太夫人嗤笑一声，满脸鄙夷。

整个林府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她了。的确，夹竹桃花粉是林容陷害她，但之前用宫里的方子毒杀林容可是许氏和她合谋的。太夫人把夹竹桃之事一块算到她头上是理所当然！

太夫人没有回答她，吩咐两个婆子道：“去瞧瞧二姑娘，看她有没有伤到筋骨，身上的疤痕日后能不能治好。若是能治好，她就还是我们林家二姑娘；若不幸治不好，那就再行处置。”

林婉：……

她这辈子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世家大族的冷酷！

她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如果她能治好，那她还有一张姿色不俗的脸蛋，有林家女儿的身份，她就能嫁出去为林家换取利益；可若治不好，她就失去了价值，太夫人不介意把她当成一颗废棋来处理！

林府，从来都不是她所认为的温暖的、可以依靠的娘家！不光是她，林容为何能从一个北院等死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为风光无二的嫡长女？还不是因为她表现出了出众的才华和气度，得到了祖母和父亲的赏识……

生死关头，林婉浑身颤抖着，如案板上的鱼任由婆子们翻动自己的身子。半晌，她得到了一个如蒙大赦的消息：“……二姑娘的伤口已经溃烂，好在年轻底子好，又没伤着骨头，只要用心调养着一月就能好全了。”

“如此甚好。”太夫人闭目颔首：“前日我已见过了江南织造徐大人的太太，徐家庶出的二少爷生得一表人才。从今日起，你就闭门不出，在闺阁中绣嫁妆吧。”

林婉不可置信地抬头。

“祖母，我，我是林家的嫡女啊！”她哭叫道：“江南织造不过是五品的外官，还是庶子，我不嫁，我不嫁……”

太夫人面露嫌恶，吩咐道：“拨几个得力的婆子，好生管教二姑娘！皇家选秀的日子定在两月之后，容儿喜事在即，可不能让她扰了容儿安宁。”

婆子们应声将呜呜惨叫的林婉拖下去了。林容忍不住摇头道：“祖母一片疼爱之心，可惜婉儿竟不知好歹。”

太夫人终究对林婉存了一分心软。

江南织造官位不高，胜在油水丰厚。到时徐家给林家当钱袋子，林家在官场上扶持徐家，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好买卖。这桩婚事的确是为林家换取利益，但日后徐家要仰仗林家，不把林婉当祖宗供起来也差不多了，林婉这辈子是一眼望到头的舒坦。

同样是为家族付出，太夫人大可把她嫁给朝中一些丧了发妻的年迈高官做续弦。更有温阁老家中养着一个先天不足的长子，到了年岁，正满上京地求亲不得。

嫁给痴傻的温少爷，那样换来的回报岂不是更大！不过太夫人还没这么狠……

“此事由不得她！”太夫人声色冷冽，随即看向林容，目光温和起来：“宫里请的几个嬷嬷明儿就要到了。你精通书画和围棋，琴艺上再略通一二就可，只是宫里的规矩和咱们不同，你要用心研习。”

林容忙道：“容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