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轮椅继续推着严归云。 三月的春日,枝头爬满翠绿和新绿,微风里的浅红与深红相互交错,一池春水被微风拂皱。 “我把你从淮河口捡回来时,没想到你还会活,”老伯顿了片刻继续道:“只是看你身形与我徒儿着实太像了,便不忍把你丢在那儿。” “师傅,”严归于云学着柱,也唤老伯为一声师傅,“您仔细想想,捡到我时,我身上还有其他东西?” “你周身经脉俱毁,除了阎王见了都要咋舌的伤病之外,没有什么东西了。” 柱想了会儿,回道:“还有昏睡中会喊阿月。” 严归云眼神又暗了些许,心想自己现在是像个傻子似的活着,可这世上是否有个叫阿月的人会为自己伤心呢? “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榕城,回去罢!”老伯声音浑厚,掩饰不住遗憾道。 “您是不舍得回去么?” “师傅是没有找到医治师兄的药材,……” “柱?”老伯打断小孩的话,“小兄弟,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严归云低头看了眼自己坐在木轮椅上的双腿,好像除了跟他们走也无其它选择,也不纠结立刻诚实且有礼貌回应道:“有劳!” 一老一少还带着个残废,一路甚是扎眼,严归云也由此推断自己应该不是什么逃犯,不然如引人瞩目下早就被人抓了。 直至进入江阳,严归云才无意中知道老头叫巫左乃南洋大将军边池也师傅,原也是名震天下的东北军大帅。 十年前不知何缘故,卸甲归林,做了边池也的师傅。 “当前天下局势成三军鼎足之势,欸!西有叶家,东有程家,而我们南有边大将军坐镇,真可谓铜墙铁壁一块。只是近日有件大事发生,听闻横州被一女土匪给霸占了,女土匪相貌如仙,手段却如蛇蝎,叶家将军被迷得是神魂颠倒,居然也没出手给剿了她。” 江南民风开放,大街酒肆说书唱曲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唱,大伙儿当然也敢听。 “先生!多给我们讲讲女土匪的事儿呗!哈哈哈。” 这一老一少和半残才入座,便听见一男子起哄道。 “去去去,今日就到这儿啊,想知具体情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人开始收拾桌案,正欲遁走。 留下喝酒的人像是开启了话题,一个个面带桃花,眉飞色舞,像是自己见过女土匪一般。 严归云突然也想喝口酒,手还未伸出来便被小童给档了去,他学着巫左的语气,少年老成道:“师傅说你大病初愈,不宜饮酒。” 秀才知趣的转手拿起茶盏喝了口热茶,耳旁尽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欸欸欸!你听说了吗?横州真的被土匪给占领了。” “那又如何?我前两日还收到小妹来信,称一切安好,被霸占去的农林都会再次重新丈量,说会重新按照人头划分,他们是充满期望的。”说话的人嘬了一口不知是茶还是酒,继续道:“管他谁当这父母官,咱老百姓只要个公平,能吃饱饭就行啦!” “嘘!不要命了,在这里说这些。”另人与他碰了碰杯,这下严归云确定他们喝的是酒了。 严归云不动声色的侧头,这边的声音又像潮水般密密匝匝的涌入他耳中。 “方士绅,方少爷春闱准备得可好?” “哼!别提了,老夫本都打点好了,这次受上面牵连,要真刀实枪的去,只怕上场都上不了。” “死鬼,你倒是与黄脸婆说啊,过了这月,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小心肝,火气别那么旺啊!” 严归云:“……” 他发誓不是自己有意偷听的,不知是自己这身体本身就听力就绝佳,还是泡水泡出的新毛病,随着身体越来越恢复,方圆几里地,不管大声喝叫还窃窃私语,都能被听得一耳朵。 这对于严归云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他的灵敏度已经严重的影响了休息了。 就像现在,本只想好好吃个饭,可酒楼中能听不能听的,全被他们听了遍,导致他现在闭眼可以数出有几个人在现场行贿受贿,有几人在偷情,有人想吃霸王餐,也有人单纯的心情烦闷,来喝酒点来解闷。 秀才服气的把杯子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