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鬼差
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缓缓递向他。 方易时没有伸手去接,以眼神示意苏清晚将玉佩放置在八卦盘上,旋即快速翻动手指结了个回溯印。八卦盘面白光一闪,画面逐帧显现:一片不见生机的荒芜夜色中,似是有两个黑影在争执着什么。 “无常大人,可否再稍等片刻?”只见一清秀书生躬身作揖,向一旁面目狰狞的黑衣鬼差恳求着什么。 “小书生,吾见你身世可怜方才允你在此地停留一炷香的时间,好再听一听人间声气。你却一拖再拖,如今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依然纠缠不休,怎的如此不明事理?” 黑衣使者青面獠牙,语气很是不善:“你可知地界一日人间一年?这片刻功夫人界已有月余,平白添了多少无人引路的亡魂空等游荡,若是发生什么事端扰了三界平衡你如何承担得起?” “无常大人海涵,在下并非有意误你当差,只是实在放心不下我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娘子……”萧亭春一揖到地,言辞恳切,“能否再让我回去看她一眼?只需一眼,确认她安好无恙我便跟你走。” “胡闹!”无常小黑一声恫吓,看着面前萧亭春被吼得后退一步的身形,不由想起了最近工作簿上接连不断的差评如潮,于是稍稍缓和了些神色,“小书生,听吾一言。人死灯灭,你今世尘缘已断,不该再对人世多做留恋,还是快些渡了奈何桥投胎去罢!” “不!”萧亭春高喊一声断然否定道,“我一定要见清晚妹妹最后一面,在此之前决计不能去投胎!” “小书生,吾见你是个读书人方才于你好言相说,如何这般不识好歹?”临近放班时辰遇上一个如此难搞的阴魂,无常小黑有些生气了。 “我与清晚妹妹约定三生,不能负她!无常大人,求你开恩,让我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终于,无常小黑耐心耗尽,目露凶光厉声呵斥道:“魂魄萧亭春,吾念你生前境遇凄楚已一再忍让,若再胡搅蛮缠延误时机,吾便让你尝一尝勾魂锁链的滋味了!” 萧亭春闻言似是回忆起什么有趣之事,嗤笑一声道:“当日于那京中地牢被李南王一副冒牌勾魂锁锁了七日七夜,如今得见真品,若不领略一番其中滋味岂不抱憾终身?” “只是,”萧亭春话音一转,言语尽是坚决,“清晚妹妹我是一定要见的,此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无常小黑一时无言,半晌,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不舍尘世,为何还要自尽身死?” 萧亭春闻言也很无奈,再次强调道:“无常大哥,方才已与你多次言明,在下并非自尽而亡。我身负家族重担,又与清晚妹妹约定三生,君子一诺重如山,岂会舍下肩上责任独自寻死?” 无常小黑青面一沉心下也在困惑:“见你言行品性确实不像会是怯懦寻死之人,平日里诸多壮汉见我这幅容貌尚且不敢多言半句,你虽为一介书生与我攀谈多时却不层流露半分惧色,实属难得。” “在下自幼修读圣贤之书,虽不敢自比前贤,但也深知与人相处不可只停留于皮相的道理。大人面相看似凶恶,但相谈之中却看得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容不得我放肆至此。” 无常小黑平生第一次得到如此正面的评价,尤其给出这番评价的还是一只初死亡魂,一时间有些情难自禁,连带着看向萧亭春的目光都透出一丝亲切感来。 他努力压下心底翻滚的巨浪强装严肃道:“小书生是个通透的主儿,只是这生死簿记载向来不会出错……你对殒命那日发生之事可还有印象,可知自己因何而亡?” 萧亭春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当日之事我只能记个大概。那日我受完鞭刑身心俱疲昏死过去,被狱卒拖回牢房。半睡半醒间脑中一片混沌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突觉一阵炸裂般的头痛,意识模糊中仿佛看到一团黑气自眉心涌入……” 许是谈及死因,萧亭春神色有些黯然,不经意间泄出些许惧意:“再次恢复意识时我看到自己瘫倒在牢房墙角之处,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渍,魂魄已脱离肉身……” 忆起当时情境萧亭春依旧难以接受:“我一度以为自己身处梦中,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清醒过来,直到你的出现,直截了当地宣判了我的死刑。” 无常小黑面色阴沉:“吾见过无数自残身死者以各种离奇理由为自己开脱,你这说法倒还是头次听闻。” 见无常小黑如此反应萧亭春有些气恼:“君子以诚为贵自不会失言于人,我可以身立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开脱之词!” 无常小黑呵呵一笑漏出一排尖利獠牙:“小书生莫要误会,吾只是在想,若你真为妖邪所害,那对方必然是个难缠的角色。吾于地府当差数百年,未曾见过生死簿出过差错,究竟是谁能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