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
男儿愣是熬成了哀毁骨立、面黄肌瘦的久病公子。 李南王戎马一生,军功累累,奈何家中香火不望,人到中年方得此一子,自小当个宝贝似的宠着养大,哪里忍心看着爱子如此终日消沉?只得一面嘴上骂着“不肖子”一面暗中差人南下齐洲,去往苏、萧两家各自游说。 从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到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李南王派出的说客一茬接一茬,却没有一位是成功而反的。而后更有消息来报,萧、苏两家为免夜长梦多已计划着择日为二子完婚。 眼见着家中独子日渐消瘦,李南王终日坐立难安、食难下咽。 遥想年少时征战沙场多年,是何等杀伐果断。如今竟被两个蛮夷富商多次忤逆,爱子心切的李南王怒气恒生大笔一挥雷霆手段将出。 苏、萧二家原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如何能够招架得了王族之势的压制? 官府采办的贡品新茶查出混入陈年老茶,茶商萧望祖被问以欺君之罪,满门入狱只待秋后问斩。挚交苏秉怀知情不报受连带之责,即日起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万贯家产尽数变卖充公。 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难抵皇权富贵的权势压迫,萧亭春绝望之中留书绝笔,自尽于牢门高墙之下。 书曰: 竹马青梅,星月连理。 三世盟约,死生犹记。 有情人至此阴阳两隔,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萧亭春死后苏清晚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本想就此追随斯人而去,终究放不下边关服刑老父,以及家中年迈老母。只是此后每日混混度日再不见昔日笑颜,仿佛活着已不再是为了自己,只为家族老少。 是以,在李南王差人抬数十石彩礼登门之际,苏清晚没顾母亲劝阻欣然接纳,只提了唯一一个条件:大婚之日苏父须得位列高堂之坐,亲自见证自己大婚之喜。 “哎!可惜啊,可惜……” 说书人以一声长叹当做故事结尾。 短暂的沉默过后,场下众人满座哗然,议论声不绝于耳。 “真是没想到,这李南王一生战功赫赫、威震八方,为了个不成器的儿子竟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当真无妄之灾,苏清晚与萧亭春原本一对璧人,只因那李玄晖一己私欲落得这般凄惨境地……”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那苏家小姐当日没有登台献艺,怎会横生这诸多祸事?” “兄台这话说得狭隘了,苏家小姐以琴音为灾民谋善款是为义举,何错之有?有问题的明明是那仗势行凶、强娶民女的李世子!” “是啊!要怪就怪那李南王一家以权谋私、目无王法,那李家世子如此跋扈,就算今日没有看上苏家姑娘来日也会看上张家姑娘、王家姑娘,保不齐哪天就是你家姑娘,到时一通强取豪夺、阴谋算计兄台便有信心能应对得当?” “你他娘的说得什么混账话?想要讨打是不是?” …… 一片嘈杂的喧吵声中,洛一期提着嗓门凑近方易时耳边,拧眉道:“老板,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的故事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