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寝塌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喜庆的红绸,路笺这五颜六色的家伙贴上去后,竟又诡异地别具一格起来。 “哄你,嗯?”迟问干脆赖在了桌上,“唱安眠曲么?诵经行不行,我超会的。” 只不过那可不是送人进梦乡的曲调。 就路笺这个伤势和倦度,说不定迟问一开口就能把他送走。 路笺阖着眼,“记不起啊,麻烦了。” “记不起,我再试试。”迟问嘴上这么说,脚却没往下挪一步的打算,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明明早上答应我的。”他倒委屈。 咒纹浮了上来。 迟问没防住,笑出了声,“呵呵呵咳咳咳!” 她擦擦手跳下了桌,“哄睡对吧,乐意效劳,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记着路笺说的一直是让迟问睡觉,便试探,“我们是不是得一块儿睡啊?” “……不曾。” 不曾?不曾?! 他跟神子必有一个不行! “你做完梦就醒了,我会睡着。”路笺终于睁了睁眼,“这里被我弄脏了,你趴在边上好不好?” 迟问乖乖往床沿一趴,试图唤醒点记忆,解释他这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梦……所以是她先睡下,做了梦,哄得路笺入眠,便算完事? “对。”他竟肯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想,“我需要你的梦,恶梦。” 因为路笺自幼只要一入梦,就会看见自己被杀的各种经历,这样的体验让他夜不能寐。 他说得太简洁太放松,让迟问直觉得他该是有点被害妄想症在身上。 只是,一个阅历有限的孩子,不可能光凭妄想就模拟得出多少死亡过程。 莫非是他前世死的时候得罪了来勾魂的阴差,被人家拿招魂幡撮脑门上倒了百年份的超度垃圾? 否则除了要与亡者分担濒死痛苦的鬼使,谁还能有那么多反复被杀的记忆啊。 “你说我这些梦并不可怕,相反很有意思,就每晚来跟我换。”路笺半睁着眼看向迟问,一脸的嗷嗷待哺。 “换?换我的恶梦给你?”迟问顺了顺逻辑,“你睡不着觉,所以我拿自己的恶梦哄你睡觉?” 这么养大的孩子他健康吗? “差不多。”路笺记不住具体如何,但很干脆地予以了肯定。 而事实上,神子鸱吻从不做梦。 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因此日无所思,夜无所梦。 故而,无趣的梦乡便是她自我认识里的“恶梦”,她换给路笺的,其实只有净空。 迟问记不得这一层,懵圈得很,“既如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睡的?” 路笺:“我不睡啊。” 建立了二十几年的科学三观被暴力拆卸,迟问真忍不住要赞美这尊神秘生物。 “好的,我了解了,你睡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她不允许自己手足无措,鸱吻的操作她记不起来,就用迟问的路子嘛。 路笺梦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位本身便是一个恐怖故事的存在睡不着觉,她可太想知道了。 于是乎换梦不会,那就窥梦。 阴差嘛,阴间手段多得是,迟问幻出招魂幡杵在身侧,抓起路笺的手,给他办了个孝子套餐。 超度,理论上就是个与死者分摊情绪、让他们轻松上路的过程,但有些客户走的时候很是安详,他不痛苦,就是有点事情忘了交代。 例如钱放哪了。 这个时候,走个后门请阴差瞅瞅自家长辈弥留之际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内容,就颇有用处。 但窥梦只能看,迟问既应了让路笺睡,无论梦里是什么,她都要取走。 路笺的状态很差,迟问抓他手时,他就已迷迷糊糊陷入梦中。 但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妄想症,他梦里确实是自己被杀的经历。 因为与之共情共感,迟问能明确知晓梦中的自己是个……婴儿,她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 “我算是弄明白了,你死得越零碎,返生的耗时就越长,上次既滚过了刀,这回便试试油烹吧。” 说罢,那女人提起路笺很小很小的身体,让他以第一视角扑进了高热的油锅。 “啊!” 迟问在脱出梦境时把共情比率拉到了最大,将路笺所有的体验揽到了自己身上,带出了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