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
黑暗,无尽的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边界,她看不到自己,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像是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离,灵魂漫无目的地飘荡。 那是种什么感觉?空虚,无尽的空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弄丢了、遗失了,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连“那样东西”的存在都被抹去。 她仿佛不知疲惫,在其中穿行,妄图找到尽头。 一瞬间、一年、还是数百年? 她不清楚。 对于这停滞的黑暗而言,时间本就没有意义。 她就这样走着,永无尽头。 宋初一醒来时,和室里没有点灯。隐隐有光从和纸障子透进,大约是主屋的灯光,泛着柔暖的色彩。 她恍惚地睁着眼,视线却没有焦点。 良久,她坐起身子,将被褥叠好,简单整理衣着。 许是收拾的动静,主人询问的声音传来。她拉开门,眼前是个衣着奇特的男子,他戴着绿白相间帽子、穿着绿色衣裤。金色的发随意翘着,帽檐的阴影遮蔽了眼睛。 她正想开口,却被男子的声音打断:“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大概。”她活动了片刻,除了肌肉有些酸胀,没有发现其他异样,才半是迟疑地回答。 “要坐会吗?” “诶?” 她并膝跪坐,打量着主屋的环境,店主先生端着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色泽明显偏红的放到她的面前。 宋初一惊异地眨了眨眼,眸子微垂注视着茶杯里的红茶,轻轻咬着下唇:“多谢。”沉吟片刻,她抬眸,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戴帽子的店长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她的声音异常平静,这并不是疑问,而是证明,“我说的,不是在‘这里’。”她加重了那个词。 “真让人困扰,你有一些记忆吗?”帽子先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现在应该怎么称呼?”实力强大的死神无□□回,但她又确确实实以人的姿态存在。 “宋初一。我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尤其是关于人的部分。”不知为何,她向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吐露了这些——不,或许相反,正因为她一无所知、他又足够特殊。 没办法否认,她的“家”里并不安全,她确信,水月在房子里装设了监控,在惯例不见的日子里,他便以此掌握她的动向,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充斥着他的影子。 “也就是说,只记得事情、概念。”男人能轻易理解她的话语,这让他们的交流变得异常顺利。他捻着扇子,慢悠悠扇着。 “是的,而且不知为何,我的记忆……没有逻辑。”她斟酌着用词,迟疑地描述起如今的状态,却又担心无法很好地传达。 但好在她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因为记忆被打碎过吧。”男人一拍手,焕然大悟地点点头,若有所思。 “记忆,被打碎?”宋初一一愣,眼睛蓦然瞪大瞳孔紧缩,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心脏剧烈地跳动,呼吸急促,张着的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鸣。她握住茶杯,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杯子捏碎,纤细的骨骼将手背撑得条条分明。一滴冷汗顺着脸颊划过,坠入激荡的茶水里。 他几乎立刻知道,她一定是被蓝染惣右介带走。一个实力强大又灵魂安定的死神,对那时的他来讲,简直就是绝佳的实验材料。 直到左肩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她才惊醒,两只眼睛转着圈儿,视线四处飘游,找不到落点。 “看着我,宋初一。”男人的声音将她的注意拉回,尽管有些不受控制,但她尽力地尝试将目光集中于眼前的人、集中于他的话语,“你是人类,不是当初那个死神。那是你但也不是你,不要溺亡在连自己都看不清的过去。” 他虽与今川朔月见面的次数不多,交流更是屈指可数,但在他的印象里,她平和而稳定,如此,便更容易揣测“她”经历了什么。 “店长先生?” 男人叹了口气,如安抚小孩一般,揉了揉她的头。 “不是店长先生。我叫浦原喜助。” 一个计划之外的人。变数,无法控制、甚至无法理解的变数。她的出现会带来什么? 他们又说了很多,包括她的这一世、她的力量,还有“今川朔月”——她的过去。 但那真的是她吗?记忆构筑了她的一切,无论是思维、道德或者价值观,一切的一切都基于她的体验、感受。失去那些的如今的她,与那个“今川朔月”真的还能称为“一个人”吗? 离开浦原商店时天色已晚,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