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一场考试考验的可不只是考生的才学。

具有多年高三执教经验的陈舒青深深明白考生心理的巨大影响，以她所见，陈泽成现在的状态就很危险。或许是因为之前数年的考试都以失败而告终，所以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再加上现在书院陷入困境，唯一能够改变局面的机会就是这场考试。只要他能考中，白木书院自然也会有转机。若是以后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再提出过继一事，他也有足够的底气拒绝。

这种种压力叠加在一起，让大龄考生陈泽成感到压力倍增，最近他都有些失眠了呢，但是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竟然能够一直躺在床榻上，坚持到天明。

晚上休息不好，到了白天，他怎么可能学得进去？

陈舒青看着陈泽成的黑眼圈，拿出积攒了多年的班主任功力，温和地问：“父亲，你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陈泽成少年中秀才后就承担起了白木书院的教书之责，此后十余年，只有他教导别人的机会，何曾听过这样的温慰之语。

要不是眼前站的是自己女儿，陈泽成就要把满心的忧虑都说出来了。但是现在……陈泽成看了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女儿，隐隐觉得有点尴尬，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陈舒青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窘迫。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对于陈泽成来说，刚刚只是有些感慨，并不是真的想要向年幼的女儿倾诉。

如果她太过急切，反而会让陈泽成产生疑心。陈舒青倒不担心爱女如命的陈泽成会对自己不利，她只是怕这样会影响陈泽成的考试。

陈舒青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开，道：“父亲可是担心二堂兄？”这个话题总没错。之前几个月，有关陈书学的事一直是他们家的核心话题。

陈泽成着实也担心二侄子的现状，心思立刻就被女儿带偏了，叹息了一声道：“书学实在是令人担忧，听说他去的那个书院非常严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来。”陈泽成本人可没有兄长那么多心思，只觉得陈书学是自己的侄子，就盼着他好而已。

陈舒青将香煎肉条夹在面饼里递给父亲，道：“可不是，到了外面，哪有这些好吃的呢？父亲，你说，等过一些时候，我们将二堂兄接回来好不好？”

陈泽成一怔，香气浓郁的肉条也勾不起他的兴趣了。他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有些恍惚。之前段氏上蹿下跳地撺掇过继一事，女儿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但看起来就对陈学书甚是不喜。正因为如此，陈泽成甚少在陈舒青面前提起陈书学，今日若不是她主动提及，他也不会接话。

因此，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听到女儿这样的话。

陈泽成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不讨厌二堂兄吗？”

陈舒青笑了，她对陈书学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反正她一早就知道，段氏的谋划会失败，她只是有点同情陈学书。不过这话就不必对陈泽成说了，她督促着陈泽成用饭，道：“我只是想着，大伯母的想法虽然可笑，但有一点却是对的。如果二堂兄能在父亲膝下读书，应该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对于陈书学来说，兄长陈书文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再加上师长父母们的过多干涉，久而久之，他难免变得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又会引发其他种种不健康的心理，那一次在老宅，陈舒青见他丢小猫，就已经看出来他内心的问题，所以才会布置出后来那一幕。

陈舒青不是什么圣母，但是既然自己利用过陈书学的弱点，那么她也会还一些东西给他。如果能让陈书学到陈泽成身边读书，以陈泽成的为人和学识，一定能够将其板正过来。到了那时候，陈书学自然会明白，什么样的道路更适合自己，这可比简单地用过继之法谋取旁人的财产更有意义。

陈泽成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将汤匙在粥碗里搅了搅，浮在粥面上的桂花也随之摇动，发出清甜的香气。这定是女儿花了许多功夫才熬制而成的，家中的妻子也在为了秋闱而忙碌。想到这里，陈泽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这香气都吸入自己的体内，然后才道：“青儿不要为二堂兄的事情担忧了，父亲自然会解决。等到……等到父亲考完试，就把你二堂兄接回来。”

他的语气渐渐由犹疑变为肯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轻易放弃。他的身上可背着全家的希望，如果这个时候后退，岂不是枉费了妻女的辛劳。还有关门许久的白木书院，只等着他考中才能重新开门。

陈舒青看到父亲的眼中闪现出的神色，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陈泽成这种情况并不鲜见，一方面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知识积累，足以应付考试，另一方面之前的失败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时时刻刻影响着他的发挥。最麻烦的是，他对于自己的境遇并不是不了解，却难以一下子突破瓶颈。

对于这一类考生，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