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软纱帐内坐着美人。 准确来说,美人已经在软纱帐内坐了有些日子了。 云萝过敏了,这具身体对红枣过敏,亏她下山那日途中还吃了那么多! 她修养的这些日子,只对外传自己得了伤寒感冒,小皇帝心疼,又开始大把大把地赐药,都快堆不下祭祀院的库房了。 舒儿端着药碗入内,就见一抹倩影坐在软帐内,轻柔的纱都比不过女子娇柔的身姿,那若隐若现的容貌时时刻刻撩拨心弦,让人想要一窥究竟。 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舒儿内心轻叹,跟了祭祀大人有两年了,她都没见到过她的容貌,只那夜昏暗,隐约看见一对水晶般的眸子,如小鹿般惊慌,红疹遮了她的脸,再加上自己夜盲…… 真是可惜…… “你在长吁短叹什么?遇上麻烦事了?” 声音也好听,舒儿腾地一下脸红了,有些结巴:“没、没呢!”又想起什么,顿时垮脸,“祭祀大人,你怎么不对陛下直说自己过敏了呢?陛下赐的那么些药,全是治风寒的,可没一个能用。” 云萝岂不知送的药一个不能用,但是风寒人人都能得,但是对红枣过敏可不是人人都可以的,现在特殊时期,可不能被人捉住把柄。 “过敏太丑了,我可不愿意让别人提起我,就想象我满脸麻子!”云萝向外招手,“好了,快将药碗端来,我有急事!” 那日回来她想起玉扳指还在未央宫呢,得赶紧去取回来,不然云祈看见了,再一问,不就知道自己那日是在骗他。 “对了,舒儿,我面具做的怎么样了?” 自己除了过敏,还碎了面具,真是诸事不顺。 “没呢,材料哪是那么好找的。”舒儿边说边将药给她端来,伸出纱帐的手臂就像光滑的白玉,细腻白嫩,上面附着点点红痕,有些凄凄,还有些……暧昧。 舒儿脸又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去看。 云萝喝过了药,又开始发作了,身体像是被羽毛拂过,越是热的地方越是难耐,她忍不住去挠,又在脖颈胸脯处抓出几道红痕。 “祭祀大人,你不能再挠了,快忍忍吧。”舒儿劝道,脑筋忽地一转,“要不我去找找师父,让他将出宫令给我,我出宫去为你买药。” “这药治标不治本,即解不了痒还不能去红疹,现在只能找宫外的郎中才能帮你了。” 舒儿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云萝觉得这个主意简直要将她师父榨干…… “舒儿,曹公公被云监正收了掌事之权,赶到针工局去了,他…”云萝还在斟酌着话语,怎么说才能让她不要太过担心,没想到这小妮子简直欢脱,就差仰天大笑了:“真的!怎么好事都轮到他身上了呢,针工局可是我们的老本行,他在里面可别提多自在了!” 云萝不知道他自不自在,反正她不自在死了。 “那就没办法了,祭祀大人可能得自己再多忍耐两天了。” 云萝想,她可不能再忍了,这玉扳指犹如铡刀,取不回来就一直悬在头顶,左右不踏实,不如拼一把运气。 待舒儿一走,她就去找衣服穿上,又随意在柜子里翻找出一条丝巾遮在脸上,挡住个七七八八才算是。 她故意等着太阳下山,挑拣着小路往未央宫赶,偏有人喜欢密谈又不在乎现场环境,被云萝撞了个现形。 还是平乐大长公主,还是重修坤陵的问题,只是这次换了个谈话对象。 邝御赦站在褚婕面前,将一向丰腴的平乐大长公主都显得娇弱不少,这人高大的身材,四肢强健,结实的臂膀让人相信举鼎在他面前都不成难事,但结实归结实,他却也不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从小在他爹邝持安的教导下,心计也不差人一等,若不是他统领着整个盛岐五分之三的兵权,邝御蝉失了儿子,焉还能在宫中为虎作伥! 只是此刻褚婕眼角带泪,柔柔弱弱往他身上一靠,他竟也毫不顾忌地一把揽住。 两个加在一起八十多岁的人,光天化日谈情说爱,简直辣目,云萝看的直皱眉,皇家关系,可真太乱了! 褚婕几番示弱,依然没得允许:“坤陵盖在乾陵之上,若是动土必定再压深一尺,救不出顺帝遗骨本就不敬,若是再压一尺,岂非得天下人嗤笑,这事,太妃也是不同意的。” 褚婕岂非不知邝御蝉不同意,她第一个就去求她了,可她是恨毒了褚逞,褚逞遗骨被埋在地下正合她意,又怎会动用自家兵权去挖他出来! 她非但没同意,还将自己训斥一通,她后来腆着脸去求云祈,依然得了否决。她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邝御赦,他也依然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