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姜泠回了尚清宫，只觉得今日这一遭委实有些耗费心神，正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茶润嗓子，明鹊就突然凑到了她身边，一双眼亮晶晶的：“姑娘，方才也太刺激了！”

“您不知道，奴婢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可是真的好有趣！”

姜泠：……？

“奴婢以往只觉得康王殿下太过嘴毒，可今日才发现，原来竟还有这等好处！”明鹊自顾自说得眉飞色舞，“看见那林小姐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当真是大快人心，还有璟王，正好姑娘您不是不喜他吗，见他吃瘪也算乐事一件！”

姜泠无言半晌，才不紧不慢地问：“听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极不喜欢妙芙？”

小丫头一顿，随即吞吞吐吐：“也，就是……”

“但说无妨，不怪你。”姜泠浅笑。

明鹊当即不再犹豫，道：“那确实是挺不喜欢的。”

姜泠闻言，并未再问她为什么，只垂眸吹散了些茶盏中的浮沫，轻声：“很快，就无需再忍了。”

赵璟和林妙芙现在的确还未勾结起来，但想来也用不了多久了，她原本还一直在为退婚之事担忧，可今日瞧见那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她瞬间就仿佛被什么点醒了，还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现成的理由便摆在眼前，又何必还要自己费心思呢？

……既然赵璟那么想搭上林家这根粗枝，那她自然，也该帮帮忙吧？

正想着，门外便走进来一个面生的宫人，低声道：“郡主，有位大人求见。”

对方说着递上一张字条，明鹊狐疑地接过，刚想要问，姜泠就先开口让人退下了。

“姑娘？”明鹊不解地皱眉。

姜泠却是拿过她手中的字条，面色如常地打开，看完后便放进了火炉中。

在那个宫人说“大人”的时候，她就料到会是宋怀了，只是他竟在宫里都安插了人手，这倒是叫她有些意外，不禁感慨果然是差点就能要了男主性命的人。

天色渐晚时，姜泠避开人去见了宋怀，一身黑衣隐在夜色里的公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郡主这几日，倒是与赵家兄弟相处甚欢。”

姜泠闻言面色微顿，“有何不妥吗？”

宋怀便笑了声：“自然不是，臣只是，以盟友的身份来善意地提醒一下郡主，小心，莫要玩火烧身。”

姜泠于是拨了拨鬓角碎发，轻声道：“宋大人不必多虑，我会注意好分寸。”

顿了顿，又问：“大人约我见面，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善意的提醒吧？”

宋怀这才终于从暗处走出，露出了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又因眼角眉梢皆带着的肆意显出几分随性，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还要以为这是哪家的闲散贵公子了。

“这里面是郡主要的东西。”他递过来一枚香囊，“此物名为九曲霜，慢性毒，中毒后的症状有三。”

“一，四肢酸软发力，呼吸不畅，基本丧失独立行走能力；二，体温骤降，中毒之人会感到极其寒冷，皮肤亦会有轻微泛紫迹象；三，间歇性昏睡，可能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

姜泠伸手接过，感觉到香囊里三颗不大不小的球状物，宋怀看着她的动作继续解释：“因为是慢性毒，所以需要将其分三次化入茶水或羹汤中服下，每次间隔一日，臣的建议是，郡主在距离婚期的第七日开始服毒。”

她静静听着，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宋怀几乎已经做好她拒绝的准备，懒懒垂着眸，便忽闻夜色里一声虽轻却坚定的：“好。”

姜泠抬起头：“我记下了，大人可还有其他需要提醒的？”

宋怀被这超出自己预料的发展弄得一时有些怔愣，顺口道：“……还有，中毒的感觉会有些难捱，郡主可能得做好心理准备，多受些累……”

姜泠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大人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

见对方仍是有些古怪的模样，她便自顾自收好了东西，打算道别离开，宋怀却又突然开了口：“郡主……就这么收下了？若臣给的是一击便致命的毒药，郡主又当如何？”

这是嫌她太随意了，觉得她不谨慎？

姜泠微蹙了下眉，觉得还是有必要在盟友心中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于是正色道：“宋大人，我虽未言明，但你怎知我回去之后，便不会去想办法验证你的话？”

“况且。”她扬了扬唇，“我相信大人的品行，定不是背信弃义之徒，你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的，对吧？”

宋怀不自觉瞳孔微微放大，面前少女姝色无双的脸在月光下显出了几分清冷，忽然有风吹过，姜泠鬓角的发被微微扬起，他不知怎的心头就莫名生出了些痒意，小指不自觉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