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
江絮并不惧旁人怀疑,她来此前,早以想过一番说辞,她确实有个远房堂伯父,年轻时随其上峰辗转各地,江家最后一次收到他的信时,知道他在荆北扎根,膝下已有一子江原,后江百户又寄过几次信,均未收到回信,荆北离西北所尚有千里之遥,江百户有心无力,至此两家便断了联系。 江絮借的便是她这个堂哥的身份,如今正是天下大乱之际,纵是想查她所言的真实性,亦是很难,此为其一,其二便是,她近半年来,身高抽条,轮廓瘦削了很多,又因她有意为之,皮肤黑了不少,与往日江絮的形象相差甚远,其三以她现在的身份,这里面的人,估计也不会敢信,她是江家娘子,江絮。 刘佥事笑道“是老夫看差了,老夫所知之人乃是位小娘子,自然不会是江令丞,实在是老夫眼拙,还望江令丞莫怪。” 江絮笑道“天下之大,有相似之人不足为奇,不过听刘先生之言,敢问你说的小娘子是否为卫所江仙之女絮娘?若是她,倒也不怪,江娘子乃是舍妹,我确实与她有几分相像,刘先生觉得眼熟亦正常。”她原不想引人注意,只是这刘记举动未免有些奇怪,况她尚不知江家人为何连夜逃离肃州,遂索性挑开来,许能知道些什么。 刘佥事先是一愣,随后笑道“竟不知江令丞原是江老弟的侄儿,如今江老弟不在肃州,我与他乃是至交好友,他的侄儿,自然也是我的侄儿,日后若有事,可千万别跟世伯客气。” 刘记惯会见风使舵,早在江絮来之前,他便着人打听过,这位江令丞不仅是瓜州之战的功臣,还颇得陆家少主的重视,他原不过想借个由头与这么江令丞套套近乎,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江百户的侄儿,幸而江百户不在此地,不若以他对江百户做的事,恐要得罪这位新贵,一时竟有些庆幸。 这刘记一副慈祥的模样,若不是江絮知他底细,恐被他蒙骗了,她道“如此便谢过刘世伯。” 那刘记心中有鬼,恐他多问,不敢在与他攀谈下去,倒是座上张路听到两人之间对话,亦是变了脸色,恐江令丞知道些什么,他叹气道“竟不知江令丞与江百户有如此渊源,当日江百户离开时我百般挽留,可惜他去意义绝,倒是不曾留下,当真遗憾。” 江絮起身行礼道“国公爷仁义,我叔父必是觉自己德薄能鲜,无法为国公爷立功效命,固请辞去,还望国公爷莫怪。” 她态度谦恭,言语间毫无不满之意,张路放下心来,不在提及江百户一事,江絮亦坐下,继续饮酒,心中知晓江家离开,必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她心中愤恨,恨不得当场质问两人,但她如今势单力薄,若真如此做,不仅无法撼动张家,恐还引来杀身之祸,只能埋头喝酒隐藏情绪。 待宴席散,她竟是喝的有些多,站起来时,身子一软,好巧不巧正好碰到王通,惊的她浑身一颤,忙站稳道“卑职失礼,中书恕罪。” 王通亦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靠过来的身体异常柔软,他以为是府中婢女,听江絮说话,才发现是她,忍不住眉头紧皱,呵斥道“江令丞,你我来此是替将军办事,如此贪杯,若是误了事,你可担得起?” 他们过来不过就是宣旨,哪里还有其他的事,今日宴毕,明日一早便要返回金城郡,她能误什么事,王通不过寻个借口训她罢了,江絮并不敢辩,只连连应诺,道是再也不敢如此。 王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江絮见瞧不见他的身影,才与领着她的婢女回房,张路为接待他们,早已在府中备好客房,他自在肃州称王,敛财无数,府邸建造的富丽堂皇,金银不要钱似的,贴在墙面地板,闪的她眼睛疼。 那婢女领她入客房,江絮有些发汗,因在此地,倒不好沐浴,只让她打些水来,自己随意擦洗一番了事,见那婢女仍留在房中,便让她自去休息,却不想她突然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吓了江絮一跳,她忙去扶人,只那婢女不起身,她无奈道“娘子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那女子忽道“求江郎君救我!” 她说完,看了眼江絮,见他不言,又道“我知道让郎君冒然救我,郎君必是不愿,若是郎君肯救我,我便告知郎君江家如今现在何处?” 江絮闻言眸色微冷,她一时不知道此人目的为何,恐她是旁人来试探她,她道“若说此事,盛国公与刘先生已经告知,叔父一家与堂妹去了河东。” 女子冷笑道“那不过是那两个畜生诓骗你的借口。” 江絮道“你说他们是骗我,我如何知道你亦不是在骗我?” 女子道“我知郎君不信我,但我非坏人,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乃是被张路抢虏进府,被他玩弄过后,弃如敝履,在府中为奴为婢不说,还被迫如妓子般帮他招待宾客,我实在不想过这种生活,是以才出此下策,还望郎君成全,若真能离开此地,我愿给郎君当牛做马,服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