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
被眼前光景惊住。 院子被他垒出数条土埂,种满甘草半夏黄芪红花等药草,数量之多,种类之繁,令周熠咋舌。 甚至就连他那几间简朴的木屋上都攀满各种可做药引的藤类。 “三公子,武定侯到了。” 沈溦把自己关在他的药房里,周熠见里头云蒸雾绕的,便知自己要等上一会儿。 他自去沈溦的居室里坐着,斟了杯凉茶,倚在窗前随手翻着沈溦自撰的《草经》。 “呦,这不是新婚燕尔的武定侯吗?放着美娇娘不伺候,光折磨都北大营的新兵崽子还不够,现在又厚着脸皮来叨扰我?” 沈溦拎着竹编簸箕走出药房,正要将他刚煮好的天麻倒在院中木板上,无意睨见周熠,倍觉他这新郎官很好笑,便忍不住打趣他。 “找你自是有事,废什么话。” 沈溦解下遮面白布,“是挺稀罕,到底是何事,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我记得你这里有一种能让疤痕消失的灵膏,可还有存货?” 沈溦脸色一变,“你问我要那玩意儿做甚?你又受伤了?你从西岭回来我不是给你敷过一次?这次又是因何?刺杀?” 周熠抓住沈溦要解他衣裳的手,“不是我,一个……朋友。” “谢宁?她为你受伤了?” “不是她。” 沈溦慢悠悠退回去靠着门框,“呦,武定侯除了我们俩还能有朋友?谁忍得了你这臭脾气。” 周熠当即黑了脸,“你别管,给我就是了。” 沈溦也不再多问,走到柜子前寻找,“新伤还是旧疤?” “新伤。” “那你得给我仔细描述一下她的伤口,割伤瘀伤还是刺伤,伤多深,脓否痂否,我都得知道。” “像茅草划过引起的红肿,但定并非茅草。” 沈溦的眉抽了抽。 他转身睨向周熠,用指甲尖在自己胳膊上划一道红痕,语气尖酸,“武定侯说的不会是这种红肿吧?” 周熠一脸认真,“或许是。” 沈溦深深呼出一口气,“滚。” 他的枇灵膏何时堕落至此的?杀鸡焉用牛刀啊。他甚至觉得周熠在故意侮辱他。 见周熠表情执拗,沈溦耐心道:“红肿而已,要不了几个时辰自会消失,用什么枇灵膏?你知道老子的枇灵膏多贵吗?” 周熠放下一锭金子,“我买。” 沈溦:“……” 存心侮.辱老子是吧? 不过灵光一闪,沈溦忽然很感兴趣道:“要是武定侯肯透露是谁身上的红肿惹得你如此心急在乎,我倒可以勉为其难赠你一小瓶。” 周熠紧抿着嘴唇不语。 “今日是嘉宁郡主归宁之日,怎么,她在宫里直接遭打了?” 周熠蹙眉,“你知她在宫中处境?” 沈溦嘁了声,“多稀罕,我那温婉端庄的阿姊说起来还是皇后,不也经常无缘无故受伤。” 想着,他把找出的枇灵膏塞进周熠怀里,叹道:“人善被人欺,尤其像我阿姊和你家嘉宁这样的,越无辜,越遭人嫉恨。” 周熠紧捏玲珑小巧的烟青色瓷器,思绪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