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
失败并不是一件羞耻事,可惜在大多数人心底,它已经变得羞耻。 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我们就已经不断经历失败,只是那样的失败往往是毫无记忆的,能够被自我开解的,例如:第一次走路摔倒、第一次翻身失败、第一次说错话、第一次人前打嗝...... 那些能够被自我心灵愈疗的自然也就称不上“羞耻”的失败了,在人成长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与尝试都会带来失败,或者说,人生本就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游戏,唯一取胜的方式就是不玩。 但是,又有谁能够判定“不玩”本身不是一场失败呢? 当我遭遇小巴蒂·克劳奇的时候,我完全没能预料到这个已经变成阴沟老鼠的家伙会让我落到如此下场,但是这仅仅只是惊讶于憎恨,我与他之间所诞生的是对于人际关系更加深层次的考量:我是否过于忽视情绪的力量。 在我养伤的那一阵子,我十分讨厌他。那时候,我平等地恨着与我有关系的每一个人,里德尔每天都会成为我的迁怒对象。 但是这种恨意是阴柔的,我没来得及去仔细瞧一瞧,就开解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只能我去伤害他人,而他人无法伤害和憎恨我”的道理。于是,我便谅解这种恨意——这并不代表我不回去报复他——只是表示我已经明白他人有能够思考的权力。 “他人”同样有大脑、心脏、信仰,会与我一同呼吸,在被打中脑袋的时候流血,打中鼻子的时候淌眼泪。在法理上,我们是平等的。 他能够因为我的暴行而攻击我,我也有因为他的暴行而保护自身的权力。 这是我们作为“人”的情绪,也是我们作为“人”的权力。它从来不会因为血统、立场而改变。 当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后院的水井边上时,瓦里西才想起来把拐杖递给我。这是我收到的一份新礼物,那些人费尽心思在上面妆点精巧的设计,想让它变成一件华美的装饰品而并非揭露残疾工具。 然而,那些形状凹凸不平的设计却令它失去辅助我的功能,变得华而不实。我不喜欢这件东西,并不希望它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这样的举动明显使里德尔产生误会,他认为我还没能走出阴影,便放任我去憎恨克劳奇与神秘人,再揭露我的伤口,时不时那它来刺激我。 “总是坐在这里也不好。”他贴心地与我一起坐在水井边上,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客气,越过我拿走拐杖,并且用拐杖的尾端不断敲击地面。 杖尖扫过杂草的声音令树上的几只小乌鸫受惊,幼鸟们缩在一起,躲在叶子后面。 我抢走他手上的东西:“出去走不好,留在这里也不好,那我应该去哪里,回霍格沃茨上学吗?” “你最近就像一个只会发射爆炸咒的魔杖。”他把手盖在我头顶,使劲揉了一下。我一脸嫌恶地躲开。 “我真应该把这里炸成废墟。” “那我们可就没有去处了。” “去诺特家,怎么样?” “诺特虽然表面上对我们忠心耿耿,但是,派丽可,如果我们不能拿出什么好处,他们可不会继续替我们效力。” “我以为你从未认清过他们,还当那个老头子是你的好帮手呢。”我说。 里德尔露出讥讽的表情:“我以为你才是被那个小鬼哄得团团转的人。” 我歪歪脑袋,没有说话。 里德尔像是又拥有某种担忧:“我之前听说过某些不实传闻,希望西奥多·诺特给我的消息并未作伪——你没有与马尔福的儿子交往,对吗?” “西奥多·诺特给你传过消息?”我如他所愿抓住种重点。 里德尔没有回答我,而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展现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您难道不觉得诺特距离我们太近了吗?” 那时候,乌鸫的父母回到巢穴。它们看见我与里德尔,就都跑过老。现在,那些替体型瘦弱的小鸟都聚集在一起,贴着树的枝干,伸长脖子,盯着我们看。 它们用一种惊人的速度,狂热地把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好像谁又想比谁说话大声一点似的。 只可惜,那些鸟儿口中只可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乌鸫们就像是将一个重要口信寄存在口中的信使,但是,途中的敌人摧毁了它们的声带,等它们抵达目的地之后,却只能动用失语的嘴巴了。 我回到房间,透过窗户迷惑地看着它们。乌鸫们总是在说,它们越说越坚决。后来,我把窗户关上了。它们就隔着玻璃开始追逐我们,继续把上下颚弄得咔哒作响,以警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