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大概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从走进这栋老房子以来,我没有见到除林吉一家之外任何一张露出笑容的脸,即使是房子的主人卡罗太太。 那个模样凶悍的老妇人像极每个刻薄的人老去的外貌,此时她看上去正尽力控制自己不要给在花园里玩闹的年轻人一个恶咒。任何一个知情知趣的人都不会选择上前跟她搭话。 周遭的宾客也是沉闷的,唯一开上去比较开心的大概就是些还没有走进成年人世界的小家伙吧。比如说正在花园里的那些人,再比如说我身旁的马尔福。他像是斗胜的雄鸟一样得意,当老博克建议我们出去和其他年轻人一起的时候,他就极为迅速地拉着我的手跑出屋子。 房子外边就是小花园,这里和博克家没有什么区别——房子很旧,家具也是陈旧的,只有那些寿命短暂的花蕊还有一点点年轻的意味。可惜现在是冬天,即使没有下雪,那些植物也枯死得差不多了。 我又看见了扎比尼,还有一些不太熟悉的同学。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们大多数人都有些怕我,唯一不怕我的还是个读不懂氛围的傻子。当所有人都希望我能够离开这里给大家自由的时候,马尔福快乐地试图把我拉进话题。 “派丽可,你知道吗,今年本来我是准备留在学校的,但是我爸爸一定要我回来,”他扯着并不能使人感到新奇的闲话,“我以为你也会留在学校呢。” “我假期必须回来一趟。”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眼前却又一次浮现出那座孤独的小教堂。得知莱丽莎的死讯明明只是昨天的事,然而我却觉得她离开好像已经很久了。 这种奇异的不真切感使人生出可怖的漠然,我盯着远处干枯的枝条,突然觉得它们像极了某具尸体上突兀的缝合线。我又想起特里劳妮的预言——如果她说的亲戚是莱丽莎的话——她确实曾经在我人生中的某段时间里扮演过极为重要的角色,但是一切都只是过去。我已经脱离麻瓜社会了,那些所谓重要之人早就换了几番。 无论如何,这场心证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说明一点:莱丽莎的死是无足轻重的。 是“说明”,我在说明这一点,而并非“解释”。 就当周遭陷入尴尬的气氛再无话题可聊时,方才跑走的林吉又被一个人带着往这边走。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耷拉的眼皮让人想起某些极为精明的动物。她的脚步很轻,当两人靠近时,我闻到一种很苦很苦的味道。 她是林吉的外婆,帕塞里夫人。 当帕塞里夫人走近时,原本心不在焉的孩子们都在一瞬间打起精神,甚至有大胆的选择自认隐晦地拽起我的袖子,将我与他们拉到一处。确实如此,对于想要强行挤进巫师界的林吉一家来说,我甚至都能够称得上这群“巫师”的同类。 不过也不难猜出他们的担忧,大概是害怕我愿意接纳林吉吧。原先在学校的时候,一些麻瓜或者混血出身的孩子就像林吉之前做的那样围在我身边,久而久之,他们被沉思会接纳,再后来,这些小巫师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沉思会现在似乎变成一个旁人眼中相当奇怪的圈子,不代表上层,也不是底层。它是游离的,就像是面对压榨之中产生的极为微妙的一股势力。我听说过旁人口中的自己,那个同样叫做“派丽可·博克”的人好像已经变成一个符号,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沉思会的成员尊崇我,将我塑造成一个奇怪而又光辉的形象;那些代表老派势力的孩子们恐惧我,仿佛我站过的地方都会铺满利器,却在某些时候又生出无比的认同,企图将自己放在与我同一立场之上;至于那些没有胆量追随我的人—— 他们一边希望我能够拯救他们,一边又恐惧地远离我。 或许在我选择更加冠冕堂皇的道路之前,他们都会是铺在脚底下的煤渣吧。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就像即使回到孤儿院我也不会去见昔日的熟人一样,面对莱丽莎的死亡我也—— 总之,我就是一个功利主义者。 我的心好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上一样,超乎意料的重量使人几乎喘不上气。 不过愿意时刻在我面前声明立场的人太多了,林吉隐晦的讨好似乎并不能促使我为他做些什么。我并不有求于他,那么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将一无所获。再者,我已收获足够多的愿意与我一同走上前路的人,他并不特殊。 帕塞里夫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重点关注这里几个与林吉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就像是市场里精明市侩的商人,蠢得有些可笑。周围的几个女孩子大多都避开她的眼神,私底下厌恶地撇着嘴。内向的大概就躲到男生的身后,还有几个毛茸茸的脑袋试图往我背后挤。 “夫人,您在看什么?”我出声打断她不合时宜的举动。 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