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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游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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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疏雨一怔——这是王安石的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她还没那个本事改王安石的诗。将雪花和梅花写在一起的诗很多,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不过,殷疏雨记得王安石喜欢巧取豪夺前人的诗。

李白的《月下独酌》,“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王安石就模仿诗仙,写了一首“我意不在影,影长随我身。我起影亦起,我留影逡巡。”就连鸟鸣山更幽,他也要仿句“一鸟不鸣山更幽”。这首《梅花》说不定也是改后的。

她打开识海中的流书曲水,水面上荡来一本《宋诗鉴赏辞典》。

有了,王安石的《梅花》改的是古乐府的“庭前一树梅,寒多未觉开。只言花似雪,不悟有香来。”

就圆转自然来说,当然是古乐府的这首更好。

王安石是拗相公,作诗风格也是这样,往好了说是翻新出奇,往差了说就是矫揉造作。灵秀的“只言花似雪,不悟有香来”,成了一板一眼的“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梅花染上了诗人的色彩,他的争强好胜,看到前人佳句就不想放过,在诗句里一览无遗。

古月冷汗沁湿了狐狸毛:“快说啊,你不是江南案首吗,行不行啊?”

殷疏雨笑了笑,才道:“只言花似雪,不悟有香来。”

金稳兽咔哒一声,松开血盆大口。

那扇富贵宽敞的大门,就在这细微的咔哒声中,碎了。

殷疏雨心疼地捡几块碎金子,才发现自己捡不动。她能摸到的只有花月宝鉴、群芳过和古月,剑和镜子是她的法宝,古月残存的灵气和她相联。

其余的只有等到了纤秾二阶才摸得到。

门碎了,光芒却更亮。

她眯眼,向门内望去。一座琉璃楼阁立在那里。

门内有花枝逸出来,花木扶疏,枝头上却没有一朵花,而是银质的酒樽,盛着葡萄紫的酒。

一道清淡疏离的声音响起:“多谢改诗,不能亲自待客,请取一杯饮用。”

古月一撇嘴:“这都是我姐姐赏他的,好不识抬举的东西。”

他手没闲着,取了一杯酒来,“主人请用,这可是好酒,喝一杯骨骼强健。”

殷疏雨俯下身子,低头啜饮酒中灵气。果然是好酒,小小一杯,杯中灵气绵延不绝,被吸纳到流书曲水中,流入四肢百骸。

她笑道,拿起空酒杯:“还是太小气了,只拿一杯酒待客。”

狐狸结结巴巴道:“主人,你的神魂凝实了!”

殷疏雨眼皮一跳,手微松,酒杯掉到她脚上,脚尖传来真实的痛感。她的神魂凝实了,只不过是喝了一杯酒。

她扬声道:“多谢主人厚意,疏雨感激不尽。”

走过□□,那琉璃阁每一样都是琉璃做的。琉璃瓦,琉璃踏板,琉璃窗。窗内是琉璃贵妃榻,琉璃太师椅。

琉璃都通透粉艳,一丝光能在琉璃瓦上折成两分,射到人眸子里,流下酸泪来。

门前又竖着一面琉璃壁。壁上刻着一幅少年男女,在街头笑指远处青山的画,少年微笑中略含愁绪,少女用帕子擦着眼泪,勉强露出笑容。两人清俊秀美,分明是一对壁人。

“这应该就是那个才子和他的青梅了。”

清淡声音再次响起:“我常想和书儿一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遍天下风光。但书儿总说我身体孱弱,要多加保养,只在书房里读万卷书就是。”

“请问客人,如何写一首诗,来劝我的好书儿,让我出去玩?咳咳,当然是和书儿一起了。”

“该死,真不是东西,死了还要给昭凰姐姐戴绿帽子。”古月愤然骂道。

殷疏雨扫它一眼,它不知道联想到什么,马上闭嘴,还学人族作揖下拜。

这狐狸也是胆儿够小的,她就是想多听几句八卦而已。

她朗声道:“你可以这样劝你的好书儿,说行动是老子,知识是儿子,创造是孙子,这三句五言诗足够阐明,光读书不行,还要有行动,是一位叫陶行知的诗人写的。”

一道娇柔女声响起:“……请再做一首,此诗对书儿来说有些粗俗了。”

殷疏雨思索片刻,口占一绝:“人行千里路,胜读十年书。”

女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太没新意,书儿不喜欢。”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不识好歹!”狐狸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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