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定远近
辛夷花落,海棠风起,转眼就到了考童生的日子。 殷疏雨骑在马上,腰上挂的葫芦里装着张伯调的薄荷蜜水,背着他连夜炒的虾油豆腐,七宝幂篱垂的绫罗锦带晃花了眼,如果不是路上书生嘀嘀咕咕,一点儿考童生的紧张感也没有。 “为什么四言诗和楚辞被五言、七言代替了?” 一对年纪和她差不多的书生在互相问答。 “因为四言诗比较朴拙,引动灵气的速度比较缓慢,所以逐渐没落。楚辞引灵虽然快捷,但是引来的灵气很不听话,天赋稍低的人控制不住。而五言、七言,尤其是律诗,在快速引灵的同时,格律对灵气进行了束缚,用起来安全又快捷。” “那四言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如有,请举例。如无,请列举你的理由。” “这个我昨天晚上还背过,别说!让我想想,嗯……还有存在的必要,在大型典礼,比如求雨会的时候,四言诗因为对人和灵气的要求都较低,很适合在这种场景使用。” “请举出诗句例子。” “我没有背句子,只背了论述!求梁圣人垂怜!”绿衣书生恳求那姓梁的蓝衣书生。 “我不说,告诉你我不是傻子嘛?” “梁行书,你借我的《花枝集》我不还了!” “小声点!”梁行书往殷疏雨这里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还就不还,我买了三本呢。” 哟,是她的书粉啊。殷疏雨挽起垂带,五彩绫罗直拂过少年发顶,一剪微风,吹过衣香细细。 “殷殷其雷,濛濛其雨……” “噢对!殷殷其雷,濛濛其雨。这句我背过!”绿衣书生拍手叫道。 梁行书仰首望着马上女郎,临考前献殷勤,非奸即盗,“扬波,你什么时候背过这句?呆子,哪本书上有殷殷其雷,濛濛其雨?” 扬波振振有词:“我在梦里背过。” “你还在梦里当进士呢!”梁行书不屑,转身对骑白马的少女拱手道,“这位姑娘,可是一同去考童生的?刚才那句诗,是姑娘从哪本书上读到的?我竟不曾读过,想来是姑娘家学渊源。” 扬波挥着袖子:“别说别说,告诉他,他背后要叫你傻子。” “你!”梁行书忍无可忍,给扬波来了一拳,要不是看在从小玩到大,马上又要考试,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你当然不曾读过,这是我自己写的。”殷疏雨垂下锦带,骑在马上俯视两个书生。 梁行书微微冷笑:“姑娘好大的口气。这么雅正的四言诗是你写的,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啰。”本来就不是她写的,是曹丕写的。 殷疏雨一夹马肚,这里离考试的文院近,许多人表示对诗圣的尊敬,都下了马车牛车,走路前往,独她一人骑马,还戴着暴发户气质浓厚的帷帽。 实在有违圣人的温柔敦厚之风! 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娘,也来科场凑热闹,梁行书心底不快,脸上却不展露分毫。 扬波将手围作喇叭:“美人姐姐,考完了潇湘馆见啊!”顿时挨了梁行书一爆栗。 “她看着分明和我们差不多大,你也有脸叫她姐姐!” “这有什么,我还叫你梁圣人,怎么不见你觉得没脸。” 两人一路嘟嘟囔囔,差点误了验考牌的时辰。 殷疏雨录了考牌,吏员检查了她携带的吃食,一锡罐薄饼,一罐虾仁豆腐,一葫芦薄荷蜜水。见没有问题,就放她进了考场。 “考经义的往左,考诗道的往右,别走错了。”吏员录了她的名字,啧啧称奇,“小娘子这么瘦弱,就算考过了文试,武试也难得很。” 经义考的是四书五经,阐发圣贤的意旨,要考三场,头天进考场,第二天出来,休息一天,第三天再进场。写完三题四书,四题五经,还要作一篇策论。 经义选拔的是能吏,和现代的公务员考试作用差不多。 诗道选的是中央地方官员,考完文试还有一场武试,武试的内容神秘得很,年年变化,书生应考前能做的,也就是多吃几碗饭,别一下子被打趴下了。 殷疏雨随口应道:“尿泡虽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吏员笑道:“是这个理,那就祝小娘子榜上有名了。” 脚下的水磨青砖渗着凉意,雀形烛台的光幽微如月,据说要到开考了,这烛火才会亮如白昼。 她找到考牌上自己的号舍,把张伯做的吃食放到墙上挂的考篮里。 号舍一平米大,刚好伸得开腿,点了凝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