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难违
对稳定的时候了。 “她能救你。”孟雨霖笃定道。 “她要作为普通灵魂投胎,没有救我的义务。”九诏语气平淡地好像不是自己要陨落一般。 孟雨霖说:“你们这种正经人真是太麻烦了,有时候我都想问问你,被最信任的人重伤至此,还如何这般光风霁月?” 不等九诏回答,他又自顾自说:“是了,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你这种疑难杂症,是我研究最好的对象。” 九诏默然,只是那一双黑白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无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行吧,你是不愿连累他人,那小姑娘倒是愿意救人,良善之辈多功德,我保证不伤害她,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孟雨霖生前没见过的草药都得自己尝一尝,他记得要救一个人,但没救回来,就算是死了,追到三途河畔也不能消解这种执念。救的了的要救,救不了的他也要救。 殷双箐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从院子里出来的孟婆。 “不需要了吗?”她手里还拿着刚刚需要的药物。 孟雨霖敛了眉间郁色,温声道:“九诏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先不必打扰他了。” “哦,好。”殷双箐把瓶子交过去,欲言又止,她碰到的所有人都好像有心事,而她似乎又是插不上手般被排除在外。 就好像感觉公司要裁员,下一个裁到你那种。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孟雨霖一眼看穿,既然有着联系,那有些事情也需要与她说明白,再交由她自己选择。 这个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按照九诏那个性格,根本不会要求别人去替他做什么,而厉温及其他阎罗,或许都会优先考虑九诏的意愿,更不会越过他主动去跟人说什么。 “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天命就有那么重要吗?”孟雨霖想,不管如何,在还有希望的时候放弃治疗,都是对自己的命最大的不尊重。 他这个形态倒也不能算死了,但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当个自在的阳世行医。 扭头看见殷双箐明亮沉静的眼睛,又想起这位也是年轻横死,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世道,好人不长命,如果这也算天命,怎么不能违抗一下。 殷双箐斟酌着开口,问了两句,她还是谨慎地,即便孟雨霖看上去像魏晋名士般温文尔雅,她也没忘了这是哪里。 孟雨霖把能说的都说了,一连串信息砸下来,殷双箐感觉cpu都要过载了,还没等她消化完,人就已经飘然走远,只说要她自己决定。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但看这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殷双箐想着刚刚孟雨霖的话。 九诏的伤势远比想象的要严重,而且这些年地府众人一直在想办法为他疗伤,只不过收效甚微,最深的症结没有解决,他的灵魂便一直没有办法愈合。 这与他的本体有很大的联系——殷双箐也是刚刚才得知,九诏原身为南海的归墟之兽,顺应天命而诞,自现世起,与生俱来的强大便被赋予守护的职责。这些年他诛杀了不少为祸三界的妖邪,直到人界一劫,他重伤归来。 本应该回到南海归墟中沉睡,他却机缘巧合来到了地府。休养了这么些年,浅层的伤早已愈合,但核心的那道,一直都不见起色。 上回封印加固之后那道伤又有隐隐扩大的趋势,殷双箐灵魂能量恰好接触了那伤口,被牵引着止住了伤痕的蔓延。 “他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只是他的灵魂大概撑不过百年了。”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掺和到这一摊子事里吧。” 孟雨霖的话还在耳边,若是选择以自己的灵魂作为牵引,去救治他人,一旦失败,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能。殷双箐头疼得很,她这人耳根子软,听不得这些天命难违。 可现在这种可能就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想起九诏今日染血的脸颊和白衣,她实在不忍。但要说失败的后果,她还是会害怕那样的结局的。 九诏不希望自己卷进来,所以一直以来,关于他的话题总是说得很少,他知道她一旦知晓这些事情,就不可能置之事外。不知道的话,还可以假装只是个有些特殊的灵魂,等到修补好残缺之后,就可以转世投胎。 殷双箐出奇地平静,这种猝不及防地揭露虽然带来了短暂的混乱,但更多的是知道事实的安心感。 她看着手心铜镜慢慢地旋转,叹了口气,电影里拥有超能力的会变成超级英雄,现在都有了这种特殊的力量,那是不是她身上也多了一些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