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里面王三响已经温好了一壶酒,就着一盘酱牛肉开干了起来。 孙二郎扯开凳子哐当坐下,一口热酒下肚,发出“嘶”的一声, “好酒!” 狂风撕扯着篷布猎猎作响,悬挂在顶泛着昏黄光泽的瓦斯灯左摇右晃,仿佛一个冷不丁地就会砸落。 几杯酒下肚,孙二郎身上有了暖意,也带了些醉意, “你说那女的都死了,李头儿搞我们守在这有意思嘛,白白挨冻。” 王三响拿起筷子搔了搔头上蓬乱结条的头发,咂巴着嘴回道: “咱们都折进去一个老六了,可不得看紧点嘛。” 孙二郎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入满口黄牙中,干巴巴地嚼起来, “李头儿为啥选老六去干这事儿?” “老六没有妻儿,据说,李头儿答应给他这个数。”地面上晃出一个掌影。 “五万?”孙二郎灌了一口酒,不以为意。 “是五十万!”王三响给自己倒上一杯, “只要老六认罪态度好,又没逃逸,其实蹲不了几年局子。” 孙二郎霎时有些羡慕,却也混着不解, “李头儿咋知道那女的一定是记者,万一真是路过的咋办?” “李头儿你还不知道嘛,宁错杀,也不放过。毕竟是他起的头,万一捅出去了,他难逃一死。” 想起那些惨死在李头儿鞭下埋尸荒野的劳工,孙二郎后背不禁掠过一阵寒意。 雪声沙沙,风声簌簌,撕裂了空气,也撕毁了林州新仅存的理智。 自季青青死后,她所谓的证据也消失不见,林州新笃定此事不是意外。 他顺藤摸瓜,凭借事故现场的大卡车找到这处地方,破坏电力系统,又伪装成讨水的电路工人,在瓦斯灯里安装了监听器。 几个月的埋守,等的就是这一天。 透过车窗,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觉帽檐下的一双眼透着寒气与淡漠,那是看着将死之人的神情。一双纤长素白的手在握住方向盘的刹那间青筋微鼓,脚下猛踩油门,活生生地开辟了一条复仇之路。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外面好像吵了些?” “风刮的吧。” 车轮倏地刹停,发出刺耳的磨地音,伴随着金属刮擦,桌掀酒翻的声响,帐篷已扁了大半。 耳旁呼呼风声擦过,孙二郎和王三响摸着泥,踩着石子从底下爬出,脸廓、手臂、半腰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妈了个巴子的,谁他妈撞老子!” 林州新冷视着一切,本该属于手术刀的右手抓住了搁在一旁的铝制棒球棍,推开车门,迎着风雪,锃亮的皮鞋在踏地瞬间沾染上污渍。 还是一身黑绒西装,朵朵雪花飘落肩头,勾勒出一副极富诗意的水墨画。 孙二郎吓得腿还是软,只能采取仰视的姿态,一具颀长的黑影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他的帽檐压得极低,平直的嘴角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你是谁…” 孙二郎连连后退,但对方步步紧逼,王三响不似孙二郎那般胆怯,抓起地上的碎酒瓶子就扑了上去。 他侧转过身,左蹬腿直击对方中盘的腹部,敌方受不住力,一个踉跄倒退几步,还欲再上,直至闪着寒光的棒球棍轰地砸过他的脑袋,血迹四溅,才不动弹了。 一时间,孙二郎说不清是化在脸上的雪更冷,还是浸染了鲜血的棒球棍更寒。 “别…别杀我…” 林州新抬腿缓缓踩上对方的脚踝,漆黑的皮鞋左右碾压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你们…有给过她求饶的机会吗?” 孙二郎痛得不停瑟缩, “你说谁,啊——!” 雪中景物犹如凝住,一片片硕大的湿雪铺陈开来,寒衣如铁,他只觉除自己的热血还在流动外,四周的一切都是冻住的。 外间嘈杂,里屋几个不可能毫无察觉,李头儿、老四和老五纷纷裹上大袄,打着手电朝这边转悠来了。 看到横陈在地的老三,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妙,但再仔细瞧瞧,见只有一人再无帮手外,三人互相示意,抄起身旁的铁棍猛冲过去。 他窥见身后异动,脚下一松,转身横举起棍抵挡,却也被震得手掌发麻。三人分散开站,伺机以动。 老四率先向他头部袭来,林州新立即屈膝向下潜闪躲避,同时向前滑步,左拳直击腹部,紧接上动,棒球棍狠狠砸向颈窝处,对方一个趔趄倒地。 剩下二人齐齐出动,可也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散打是季青青叫他去学的,她说: “我不在的日子,你也得好好保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