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宋朗星想着要不干脆把章礼扔下自己去休息。又想到他刚刚连自己小厮都不认识的样子,手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伤,任命的叹口气,又朝着章礼的房间走去。 章礼用幽深的眸子盯着宋朗星,眼尾泛红,宋朗星被他看得心底发毛。 又叫小厮送来毛巾和绢布,小厮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照做。毕竟郎君嘴上不说,但他们下面的人也看得出来,郎君很相信宋郎君。 宋朗星掀开袖子,小厮看到了,惊呼:“郎君,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去琼林宴回来手上还带着伤口。” 他拿过毛巾和白布准备过去包扎,章礼用最后的力气支起身来。 “都出去。”声音喑哑的可怕。 额角的汗,突然受伤的手,喑哑到可怕的声音,绯红的眼角,急促的呼吸。 或许有什么不对。他并不是喝酒伤风,而是中了药。 一切都清晰而合理起来。她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是因为她没料到琼林宴上有人胆大包天到给新科进士下药。 她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出去。 至少要全他在下人面前的脸面。 小厮担心郎君,却又无法近身,只得用殷切的眼神看向宋朗星,仿佛在说我将郎君托付给你了。 宋朗星心想,你实在是高看我了,然而自己却又不能不管不顾地将他扔在这里,只能在小厮殷切的目光中点点头。 她将毛巾沾了沾水,轻轻的擦干伤口处的血迹。 章礼想要将手臂抽回来,可身体却不听他使唤,贪恋着她微凉的指尖,即便她的动作并不和缓,甚至略微有些粗暴。 手臂微抖,酥麻感一直从手臂传到心脏,青筋暴起。 宋朗星加快手上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将血迹擦干,涂了些药水,用布帛缠住手腕,粗劣的系了一个结。 虽然与他十分不相称,但她也只有这个水平了。 章礼的另一只手臂绷紧,撑在床上,整个人急促的呼吸着,眼角泛出些泪痕来。 “快走。” 他的意志力在瓦解,整张脸比今日琼林宴的晚霞海妖绯红。 脑子里全是无法言说的念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宋朗星也不想在此地久留,然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探出头去叫驿丁送来一盆凉水。 驿丁劝诫她这个天气洗凉水会着凉的,然而宋朗星坚持,驿丁只好将一大桶凉水抬到门外,嘴里还一直嘱咐小心着凉。 她瞧着驿丁走了,将凉水拖进房里。章礼太重,她也只好如法炮制的将他拖进桶里。 看着章礼在桶里泡着,眼里露出迷蒙的眼神,宋朗星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开,赶紧将退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里。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花,此刻跌进泥里,仿佛人人都能攀折。 只可惜花最想被攀折的主人却毫不留情的走了。 受伤的手搁在桶外,另一只手伸进水里,略微的动作。 他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即便她和他根本不在一个房间,不可能听得到。 良久之后,他将身体蜷缩起来。 自己这般不堪的模样被她全部看见了。 他用袖子掩住脸。 宋朗星回到房里,此刻已经太晚,她不想折腾驿丁们,只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躺上床。 她盯着跳动的烛火。 本该很累的身体此刻却没什么睡意。 我这里须风悄悄听沉罢,趁着这厌厌露华,对着这澄澄月下,惊的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① 晏清早从琼林宴下退出,回了衙门翻阅条子,此刻衙门的人都走尽了。 外面元宝守着马车,看已经夜露更深,提着灯去寻。 “阿郎,此刻夜已经深了,不如回吧。” 晏清点点头,却又翻开一本公文。 “阿郎,公文是看不完的,您再不回去,太夫人恐怕要着急的。” 听到这里,晏清按了按额角,将手中翻开的公文合上,站起身来。 元宝一喜,殷勤的走过去打着灯笼。 晏清坐上马车,看着府内灯火通明,眉头微皱,朝府内走去。 “太夫人还没睡?” “回阿郎,太夫人一直在堂内等着你了。” 他叹口气,朝厅内走进去,祖母端着茶杯端坐着,手里捏着一封信。 旁边的李妈妈还给他使了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