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无眼
让那个畜生遭受万人唾骂。 天上的弦月散着一层凄迷的光,将幽幽的河水照的迷蒙。张吉朝河里望去,那河里的水像是活过来一般,在月光中呜咽,水波打过来,仿佛叫他回去。 他朝河水里走去,潮湿的气息浸到他脸上,像是温柔的抚摸。 我这一辈子,不过是这样子了,与其叫知府来日捉去,还不如我今日清清白白的走。 他猛地朝河水里扎去,脸上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和他一不做二不休。那怕他牵着神獒,拥着家兵,使着权术。你只看这一个那一个都是为谁而卒,岂可我做儿的倒安然如故① 河水叫嚣着将他吞进去,很快只能看见他浮浮沉沉的身体。 宋朗星朝河里狂奔过去,风似乎要将她的脸割开,她一直朝前跑,直到河水齐她的肩膀,她站在河水中看着张吉的头沉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河水将他拍下。 不管她与他是否有仇怨,不管他是否杀过人,可此刻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呆呆地站在河中,河水拍打到她脸上,她分不清楚这是河水还是泪水。 一切都晚了,她不会游泳,即便她会,也晚了。 迟了、迟了,她朝着岸边走去。走到张吉点燃黄纸的灰烬旁,试图找出他的痕迹,黄纸烬堆有一封没彻底烧干的信。 她展开信纸,上面赫然写的是他如何报仇,请父亲母亲告饶,儿在这人世间孤苦伶仃一个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遂来投奔了。 说不上什么滋味,她只觉得胸腔里麻麻的,被这封信搅乱了心肠。 弦月依旧高高悬在天上,谁生?谁死?谁会讲述今日的故事? 宋朗星将这封信撕碎,朝河里散去,替张吉完成最后未完成的遗愿。 她沐着月光朝书院走去,耳畔传来酒楼里管弦丝竹的声音,并着众人喝酒谈笑的声音,她的心里却满是张吉的低声絮絮。 她满腔疑问,却不知道问谁?天网恢恢,仍有那么多女子被迫嫁人,无论夫家如何,仿佛姑娘只要一脱手就与自己无干了。仍有像张吉这样的普通人家家破人亡,冤屈却无处可伸,有人却做着节节高升的美梦。 她读书明理,书里不会教人如何做这些。凡阳光处,必有阴影。她只愿这阴影处更少些。 月光仍是静静地流淌,她却觉得心更清明些,如果说她从前读书不过为活出个人样,那么如今,便是希望更多人也能活出人样。 到了书院,书院的老丈依旧无知无觉地睡着和去时毫无二致,不过是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罢了。 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必须得睡了,明天有的是风雨。 张吉死了,虽然他没被认作凶手,可前脚刚出书院,后脚人就不知所踪,必有人认为他是畏罪自逃。即便不将他打作凶手,恐也少不了内应的嫌疑。 她得想个两全之法,好教张吉清清白白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