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吉吉便利店。 工作日的清晨,店内生意总是冷清。 打开收银机清点着现金,店铺里每日都要常备找零的零钱,大额的现金则需要存放入保险柜中。然而,近几天的销售额是已经许久未存入保险柜内,一叠叠捆绑好的现金被整整齐齐压在收银盒下。 吉吉月岛手握圆珠笔,计算着几日以来的收支,登记着总额。 店内用的记账模式是人工记账,所谓的账本就是一本陈旧的笔记,里面手绘着四条竖线,分别在最顶端,标记出日期、金额以及登记人姓名,空余的地方是用作备注。 手上这本已经是写到尾部,也就余个两三张薄纸的样子。 在本页的最后一栏写上:XX日XX期——吉吉月岛。 填写完讯息,扫过笔记本内满满的黑色字体,哀愁地轻叹起来。 苦笑着想,恐怕未来都不用再手写账本了,手指抚摸过泛黄的纸页,感受它特有的细腻触感。吉吉月岛记得平日的自己可是很嫌弃这类本子,没想到现在看来,连陈旧泛黄的纸面都变得可爱许多。 家里两位男士都是顽固的守旧派,这款笔记本据说是便利店开店第一天,公公特地从老家纸厂预定的。 直至五年前纸厂关闭,他都未换过记账本的牌子,关闭前还特意委托工厂预定了十年的量堆放在老家里。婚后每每听丈夫戏谑地提起此事,公公就会不甘示弱回应‘因为我知道这家店铺永远不会倒闭,你这个臭小子要懂得感恩啊’。 爷俩脾气相似,她和婆婆时常为倔脾气的两人展现出的幼稚而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过去仅五年,这间铺子就迎来了它的‘落幕’。 目光上移,落在自己名字前三格端正的字迹处,眼前浮现出店铺内兼职少女的面容,尽管还很青涩,但论容貌而言却是位难得的靓丽,笑起时弯弯的眼睛似清澈的湖泊。 吉吉月岛拂过‘沢田花玲’四个字,曾听婆婆提起过关于她出来兼职的原因,感慨着现实对少女不公,以及未来不能再相见的遗憾。 上次让沢田同学帮忙去医院送用品,晚上就接到公公——吉吉爷爷的电话,气冲冲地在电话中扬言把人辞退了的讯息,没等多问就被挂断电话,而接下来的这两天沢田同学就真未到店铺来过。 致电联系对方,可电话一直未被接通,不知她是否已经找到新的工作,只盼望这孩子未来能少些坎坷吧。 关于吉吉爷爷在外借债的事,吉吉月岛是最后才知情。 婆婆是被追债人伤到才会入院,沢田同学又被吉吉爷爷赶走,作为家里的儿媳,以前都是操持家务为主的吉吉月岛,不得不坚强地扛起整个家。如今丈夫刚刚苏醒,医生都说是医学奇迹,让他们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 借债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他,面对一团乱麻的家,吉吉月岛昨夜做下艰难的决定,向吉吉爷爷提出要卖掉[吉吉便利店],沟通途中遭到吉吉爷爷的强烈反对,甚至扬言要与店铺共存亡。 往日里一向温柔示人的吉吉月岛强硬起来,她说‘父亲如此固执己见,难道看不出家里已经经不起任何点波澜了吗?’ 丈夫在医院的花销惊人,现在婆婆被追债人所伤,难保他们不会丧心病狂对家里的孩子甚至公公本人出手,到时候一家子老弱病残的,留着这间‘死物’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 她要的是全家人健康、快乐地存活下去。 最终,媳妇吉吉月岛再三劝说中,吉吉爷爷还是悲哀的松口,表示愿意出手店铺,用以偿还自己当初做下的错误决定。 两人今日主要是来盘点店铺的存货和所有营业额,再联系中介来看地段。 据了解与吉吉爷爷签下高利息合约的[占星会],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扳倒的。 曾研读法律的吉吉月岛毕业后在事务所工作过,对这类灰暗产业的案子都有接触,这个社会有太多摸不清楚的黑暗。 哪怕吉吉爷爷说自己没有签下高额利息的合约,但上面只要有他的签名以及印章,事情就不可能轻易得到法律支持,何况对方本就不是正规公司,有黑势力背景。 见过太多家庭被蹂蹑得支离破碎,吉吉月岛清楚这些可怕的社团公司会有哪些下三滥的手段。 只有立刻筹集足够的资金摆脱对方才行,她在得知这件事后,立刻上网搜集[占星会]的信息,当看过网络中关于他们骇人听闻的信息,就更加坚定必须把钱还上的决定。 “我已经把仓库里的物品清理,清单在这儿。” 红着眼眶,驼着背的吉吉爷爷用脖子搭着的毛巾,粗糙地擦过眼睛,强忍着不让悲痛显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