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法老的遗言
“你和哈特谢普苏特最近相处地怎么样?” 图特摩斯脸上犹带着喜悦地神色,被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带出了一丝迷茫。 “我和女王?以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呗。”他面色闪过一丝不太自然地红晕,让他口中的话语显得有些言不由衷。就像是嘴硬着不愿承认,一个平日里看不惯却忽然间发现了对方优点的普通少年。 “这样呀……”我拖长了语音,笑眯眯地望着他,他的头越来越低,脚尖不太自在地动了动。我却不太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我记得上一次你问过我三个问题,你如今只告诉了我你对为什么要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你现在告诉我,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又要怎么才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我捡起那种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纸莎草纸拿手指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眼看向他。 图特摩斯迟疑了片刻,似乎对于自己的答案有些吃不准。 “没事,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也未必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我语带鼓励地说道。 “我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一种谋略,让敌人的军队丧失作战能力的方式有很多,正面交战并打败他们只是其中一种,在敌军的饮用水的水源里下毒、解除他们的武装、离间他们的军心……还有很多很多种可能。” “发动一场战争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在根本上是一件伤人伤己的行为,军队的整合,粮草的调动,包括国王御驾亲征所带来的风险!所以在有其他对策的时候,战场从来都不该是一个国王的最优选!”图特摩斯越说越兴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脸上带着些激动过后的神采。 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我不是害怕上战场,也并非觉得为守护阿蒙-拉的荣光战死沙场不值得。但王位的更迭,从来都伴随着局势动荡的风险。身为国王,不该将自己毫无防备的置于险地,对吗朱里?” 我没有想到,不过间隔了数月,图特摩斯的想法竟然成熟了这么多。不由惊喜地夸赞道:“我真是想不到,短短数月,你居然能够进步的这么快!你说的都很对,考虑得也非常周详。作为军队实际上的统领,每次对外发动战争,你都需要御驾亲征,战场上刀剑无眼是非常危险的。何况长年累月地在外征伐,就会对内政疏于管理。这也有可能会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怎么会呢?我乃拉神之子,代祂管理人间。有何人胆敢妄想推翻我的统治!?”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谁,眯起了眼凑到我跟前直勾勾地看着我:“是不是哈特谢普苏特!”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可能,你听过第一个阿蒙涅姆赫特国王留给他儿子的遗言吗?” “那么早之前的国王,我怎么会知道他留给儿子的遗言是什么?”图特摩斯大感惊异地望着我,但似乎对于我乃阿蒙-拉的神使之事,越发的深信不疑了。 “你要认真听我对你说的话,好叫你做世上的王,好叫你做列国的君,好叫你加增善行。对所有的下属都要硬着心,他们只会听从惊吓他们的人;你不要单独接近他们,不要心里只装着兄弟,不要结交朋友,也不要让自己与他们亲密,这是没有尽头的。当你睡觉的时候,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心,因为在邪恶的日子,你是没有子民的。我施舍乞丐,我养育孤儿;我承认这微不足道,那些重要的人物也是如此。但吃我食物的人,却造反了;我伸出援手的人,却在引起恐慌。” 这是一段充满幽怨与愤懑地遗言,来自于历代考古学家们的发掘成果。 我面色平静地背诵完,看着图特摩斯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或许对于这位第十二王朝缔造者死前的遗言一无所知,但也清楚的知道阿蒙涅姆赫特一世死于一场谋杀。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一位两土地曾经的统治者临死前怨恨地话语,他脸上地表情就像凝固了一般,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忘记了言语。 “造反……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图特摩斯面色苍白地看着我,嘴巴里念念叨叨。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攥住,他干燥的手此时冰凉凉地。 实际上,在已发掘的文献记载中,发生在埃及宫廷中的政治阴谋屈指可数。到底是因为出自对埃及法老们高贵血统的信仰,又或者是因为记载的大量缺失,我们暂时还无从考证。而我眼前的少年,大概长这么大所遇到过最大的挫折,就是他那个大权在握,也毫无放权打算的嫡母哈特谢普苏了。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的事到底还是少数,你要从阿蒙涅姆赫特一世的遗言中吸取教训,但不能因此因噎废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况我相信你,你是阿蒙-拉所钟爱的孩子,你的身上有他所看中的才能,因此他才会赐予了你统治两土地的权利。”我抽出被他紧紧攥住的手,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