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宫
再清醒时,入目已是金丝楠木承尘。 床榻雕缋铺锦,连帐幔都是南海上贡的红绡挑金丝绫纱,铺张奢靡,不是天禧郡主的福禧宫又会是哪? 侍立在侧的宫女发现她醒了,立刻去传唤太医、通禀太后,剩下的宫女端药布食,殷勤又小心。 一番询问中,魏禧得知自己高烧不退,整整昏睡了七日。坠崖一事后,太后震怒,将随行的侍女护卫全部杖毙,福禧宫上下也全换了新人。而魏浥尘伤势过重,亦是昏迷数日,宫中御医回禀圣上,魏家长子双足难保。有消息称失火及郡主坠崖之事与文选司郎中的女儿有关,燕家刚升迁就摊上了这事,燕郎中想牺牲女儿以平国公府和皇室的怒意,但整个燕家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会在意一个没名姓少女的死活呢…… 令人惊骇的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冲击着魏禧的神经。 魏禧瘫在床上,心如死灰: 啊,好累,好疼,好想死…… 这是一个这么麻烦的世界吗?剧情变得太多了,我要怎么掰啊? 穿过来还没感受到什么快乐,就历经了五次生命威胁。宝窟中断无生说“三日后来看我”应该是假的吧,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进得了皇宫啊。 最关键的还得魏澜,他伤得那么严重,也不知国公府舍不舍得拿出好药给他治,长那么好看的男主可不能废了…… 魏禧撑起身,右臂和手掌却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向一侧。一等贴身宫女飞鸿和雪泥眼疾手快扶住她,给她加高软枕。 见郡主咬唇忍着痛盯着右臂看,张太医汗如雨下,擦了擦黑瘦的脸颊道:“郡主右臂伤重,深可见骨;掌屈而不伸,筋脉拘挛,不宜动作。但若安心疗养,约莫三个月便可正常用力,只是伤及经脉,恐怕……” 张太医正想细细举例哪些事做不了,却突然想到郡主琴棋书画样样不学,女红绣艺样样不精,吃穿妆沐都有专人伺候,即便伤了经脉,似乎也没有大碍。但这种人人都心知肚明的话,却是没人敢说的,张太医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无法进行精细控制。另外郡主玉体恐会留疤。” 说完这话,张太医和站在他身侧正准备给郡主递上果脯的雪泥认命地垂头闭眼,默契十足地默念—— “待会药盏砸过来一定会砸到张太医脑袋吧。” “待会药盏砸过来应该会偏到这丫头身上吧。” 却不想上面迟迟没有反应,郡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而沉重叹息,时而喃喃自语,隐约听到什么“见证爱情”的只言片语,片刻后,又听郡主轻飘飘道:“就这样吧……先活着就行。” “!” 张太医和雪泥猛地抬头,瞳孔震颤。他们看到天禧郡主好似重新振作了起来,视死如归地推开侍女递来的蜜饯,一口气干了苦到天灵盖的药汤,看样子这句话—— 竟出自真心! 众人齐齐腹诽:“活见鬼了!” 说话间,宫人回禀太后銮驾已至殿外。 太监通传声方罢,一名两鬓斑白、身着紫金长冠服的老太太就在嬷嬷在搀扶下快步走来。 太后叫停魏禧的行礼动作,心疼地想要拉过她的手,却在看见魏禧从大臂缠到手背的厚实绷带时停住了,抬手为魏禧捋了捋额发,好一番嘘寒问暖。 魏禧心系魏浥尘和燕笙,没说两句便央求太后让自己出宫回国公府。 得知魏禧醒后第一件事不是休养生息,不是辱骂侍从,更没有打人出气,而是关心国公府那个养子和什么燕家的女儿?不仅太后,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郡主磕坏了脑袋。 “张太医,你说郡主危势已去,已无大碍?”太后面上表情未变,语气却从对待魏禧的和蔼变得冷了几分。 张太医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山羊胡子,道:“微臣医术不精!万请太后和郡主恕罪!” 想到还有事需向张太医求证,可不能让他死,魏禧便帮他说话:“皇外祖母,我精神确实好多了,张太医看护我多年,定是尽心的。” 张太医:“!” 郡主长大了呜呜呜! 太后惊诧地打量魏禧的神情,探了探她的额头,心疼道:“哀家的阿福真的还好吗?” 原主确实不在人世了,魏禧如实道:“墓前状况八成是良好的。” 太后觉得自家孙女定是在强撑,但却努力不让自己担心,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又泛起水光来:“大难一场,阿福乖顺懂事了许多。只是你这身伤叫人看得心疼,若早知如此,外祖母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卧龙寺,不过阿福放心,皇上已向哀家允诺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