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夏日昼长,马车驶过闹市。 车外,染着烟火气的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车内,却是针落可闻。 梓萱只低着头,目光落在地毯上金线绣的花纹上。 对面,秦铮捏着茶盖漫不经心地浮着茶碗里的茶叶,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良久,就在秦铮以为她又要跟他继续装聋作瞎的时候,她开口了。 马车刚好穿过宽阔的街道,驶入安静的窄巷,车外寂静可闻。 车内,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秦铮,”她仿佛有些感慨,“虽然你一直在暗示我——我的兄弟姐妹,父母亲人,都对我别有用心。我如今看似与世无争,实则群敌环伺。” 她微微一顿,忽然笑了一声,“但是——” 目光相汇,她直接抬起头来,笑得挑衅,“我,心,甘,情,愿。” 秦铮挑眉,不怒反笑,“哪怕是被作为皇位的竞争对手?” “你还真是瞧得起我。” “我不是说过,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会气人的。” “……” 见她又露出那副恨不得咬死他,却只能憋屈地忍住的表情,他好心情地笑了笑,“黄萱,你是真心想为城南的百姓做些什么,不是吗?” 哪怕起因是跟他的交易。 梓萱眯了眯眼,没有贸然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接着道,“如果有朝一日,你比黄毓莘更能替百姓达成所愿——那一天,你该怎么办?”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眼底的光如天边弦月,仿佛在引诱夜行的归鸟。 良久,茶烟袅袅升起,月光敛去,他低头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茶被递到她面前,秦铮挑眉看她,仿佛一场无声的邀请。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 忽然,梓萱抓住他的袖子,猛地向她的方向一扯。 秦铮顺着她的力道贴近她,杯中的茶水也没有漾出半分。 “秦铮,”她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跟我玩唯心主义那一套——用这种极端假设来逼我走向另一个极端实在大可不必,我不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背叛我的家人。” “黄萱,”他微微一笑,“你是在跟我较劲,还是在跟你自己较劲?” 他始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底的胜券在握仿佛看透了她灵魂深处的脆弱。 梓萱冷笑一声,逼近他的眼睛,“那你那么执着想要我心悦你,是因为被我拒绝而心存不甘,还是想要迫切地证明自己呢?” 就在这时,马车倏然停下。 梓萱一把推开他,猛地掀起车帘,对着正要敲门的兰辛道: “兰辛,我们走!” *** 车帘再次落下,兰辛推着梓萱率先下了马车。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拱门外,车帘才被再次打起。 秦铮一掀袍角,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走下。 替他打起车帘的恒安微微迟疑:“……爷?” 秦铮转身向内院走去,“去给三公主送一盘祛火降燥的莲子。” “是。”恒安立刻吩咐仆从去办,又有些欲言又止地觑着他。 秦铮却只做不见。 直到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关上房门,对着正站在书架前的秦铮,恒安终于忍不住道:“爷,您这样纵着三公主,就不怕她有朝一日爬到咱们……” 恒安抓耳挠腮,想要想出一个更文雅的说法。 秦铮却仿佛浑不在意,他信手抽出一卷书,向书案后走去,“不纵着她,她便会一直怕我。” 在书案后落座,他随手翻开一页,“如果不能消除她的戒心,那我说什么,她都永远不会真的听进去。” 下方的恒安挠了挠头,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高,果然还是他家主子高! 水滚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恒安走去冲茶,几重书架的“围城”内,再次只剩他一个。 午后的阳光安静得可怕。 手中那本只看了三行的书被他按到案上,秦铮垂下眼,面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任谁来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眼底却悄然凝起骇浪—— 小猫急了也是会挠人的啊,他抿唇一笑,她已经懂怎么诛他的心了。 *** 兰辛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