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诚阳侯府从不参与皇位之争,世袭罔替下来这几代诚阳侯都遵循旧例。安启辙想当时自己一定张大了嘴,以为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能感受到老父手心的薄茧,“启辙呀,我知你心中所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说近了那两个皇家崽子还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表叔,我不忍心看他们二人为了那个位置惹得朝野动荡,党派林立,天下不宁;说远了靖康如此行径,是天下百姓之苦呀,为了我永宁朝百年基业,不能在咱们这一辈手中断送。” 安启辙想,他当时没说话有大部分原因在于他不知道说什么。 父亲是进过军营,跟随大军打过鞑靼的侯爷,不是他这种都城富贵乡里长大,练过几天武艺就以为自己已经能独挡一面的世子爷。 他以为只要守着祖宗基业,勤勤恳恳,等着接手父亲的爵位就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父亲嘴里听见这些话。 父亲说,“成王一味讨好靖康,也在家中建道观习道法,内阁中有几个为了手中的权力自然希望下一任帝王还是如此不理朝政最好;但怀王是个心有大志的,哪怕算计到咱们侯府头上只要心诚,心怀天下苍生咱们也认了。怀王要昭毅将军与咱们侯府结两姓之好,我是同意的。只有这样,宫中那位才不会轻易听信内阁的一面之词,去打西北军的主意。这么多年,靖康还是信我几分;只是他深谙君臣之道,昭毅手中有十万兵权若是贸然和公侯之家联姻他还是会起忌惮之心,可若这联姻的是侯府世子爷坏了名声的嫡出姑娘,以靖康那多疑的性子反倒不会多想,只会以为侯府又多了个弃子,连着这桩婚事也稳妥许多。” “您那日在玄元观拒绝大都督夫人是与她商量好的?” “自然,这桩婚事得让外人以为侯府本是拒绝的,是后来秋鹜坏了名声才不得不答应大都督夫人的。” 安启辙当时脑中已转不过弯了,只木木道:“可是此秋鹜非彼秋鹜。这桩婚事与现在的秋鹜本没有干系,咱们这样是不是得先问问秋鹜,不然对她不公平。” 父亲当时捋了捋胡须只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未必,未必,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俩的姻缘早就注定。况且天下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秋鹜若有昭毅护着,往后无忧矣。” “世子爷,世子爷,世子爷!” 仆人喊了几声,安启辙才回过神来,“什么。” “世子爷,万芳堂到了。” 秋风一过,点点细雨飘在安启辙脸上。看着眼前灯火辉煌却没什么动静的万芳堂,安启辙头一次生了怯。 安启辙苦了苦脸,父亲当真给了他一个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