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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辆车,被拦住了,“我走着回去就行。”酒劲没上来前,林楠木只是头晕的不适感。 为了节省出租的钱,她孤零零走在快凌晨的街上。夜晚的风在空地上打着卷,她哈出一口气,搓着手心。 那天是上弦月,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天,视线迷离,看见云层后潦草的月亮。 走过灯火煌煌的街区,老城区衰败,必经的那条路没有灯,黑的吓人,似乎每一扇黑布隆冬的窗后面都藏着猛兽。 林楠木哆嗦着,酒劲上来,双腿发软无力,打算一口气跑过去。 这时候,一束莹亮的白光从身后照射过来,直直照亮前路,不是车前的刺眼的大灯,她听见车轱辘碾过石子,碾过活动的地砖。 刚下晚课的付楸骑着山地车,车龙头上别着个小手电,他捏着刹车,出现在林楠木身后。 他们见了面,谁也没先说话,付楸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也没有问前几天在酒吧见面的事情。 他们就像萍水相逢的两个过路人,他帮她照亮一小段路,彼此缄口不言。 星光寥落,冬风的凄鸣穿梭在耳廓边。 林楠木加快脚步,慢慢小跑了起来,眼前的小巷逐一清晰,她在黑夜里呼出白雾,身后骑车的少年也踩脚蹬,两人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在冷硬的冬夜里,一前一后。 他知道她的秘密,她也知道他会去很远的地方,不会留在这个小城。 车轮停止转动,付楸长腿支着地,他不想听到她又生分的说谢谢,先开了口,“你回去吧。” 林楠木站在掉漆的防盗门前,身后是掉皮剥落露出的水泥墙,她站在月光照不透的地方,脑袋晃了晃,应是在点头。 她看着付楸转弯走了。 少年背上的书包隆起,不知装了多少厚重的书本,压在他精瘦的脊背,在黑暗里穿行。 她知道的,他只能照亮她一段路,而不是一生。 她不贪心不会流连太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付楸的身影,她转身走自己的路。 一模在即,林楠木回校请了三天的假,冷玉珍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小雪那天又送进急诊室。林楠木感觉天都要塌了,可能有什么办法,她咬牙硬抗。 林立新守在医院,熬得双眼布满红血丝,一宿接一宿,谁劝都没用。 “你回去洗个澡睡一觉,这边还有我和小姨。”林立新抱着头坐在长椅上,眼底一片乌青,林楠木劝不动他。 “我等小姨过来。”他终于有了反应,双手盖着脸,不愿露出通红的眼眶。 小姨碰巧是夜班,工厂那边请不来假,林楠木说她会来也是为了骗林立新回去休息。两人都在外面耗着。 三个小时过去,夜晚的气温达到最低,预报说近期有雨夹雪,兄妹俩穿着单薄,鼻子冻红了,僵持着没动身。 天边泛着白色,日出前的地平线辽阔,变幻莫测的霞光跳跃其间。 “回去吧,奶奶还在家。”林楠木去洗了把脸,初晨刺骨的冷意像刀片刮在脸上。 坐的身子发麻,林立新起身的瞬间禁不住摇晃,腹中空空,眼前发黑,他搓了搓脸,“我回去给你带件衣服过来。” “你别去那里了。”他停住,“找哪个地方的活不行,非要去那。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 林楠木懒得去想他是怎么知道的,沉静的说:“现在找不到比那里薪资更高的兼职。” 林立新一时想不出办法,有了火气,“说了让你别干了。” “你不去谁给钱,妈的住院费还有你的学费,从哪里弄。” 林立新双眼充血,一屁股坐到等候椅上,手捂着太阳穴的地方,好半天说不上话。林楠木不会再跟他吵了,安安静静都各自沉思着。 过会,她听到林立新吸着鼻子,顺着看去,他抱着脑袋的手往下滑,捂住双眼,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他低着头不愿让人看出来,迅速擦摸干净,“回去了。” 夜晚在窗边逗留会也去影无踪,他踩着黎明出露的光芒走了。泪流满面的人,自始至终没回头。 早饭那会,冷玉珍醒了,她呼吸沉重,氧气罩上哈着雾气,看出林楠木眼底的乌青,“最近累坏了吧?” 林楠木摇头,怕冷玉珍看不见,又重重应着,“不累。” 冷玉珍从被子里伸出手,不健康的肤色,像是太阳地下久晒的橘子皮,她知道他们在为钱的事发愁,“你和小新的学习不要落下。” “嗯我知道,林立新模拟考又是第二名,跟第一咬的紧,老师说他有望冲明年高考状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