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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云破碎,风吹芦苇。 芦苇荡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白茅柔软,花簇稀疏,划过手心,痒痒的。 花穗像白色海浪,水边波光粼粼,一轮大太阳映在湖里,潮湿之地布满芦花和枯枝,惠风和畅。 没有人打破这美好如诗的一刻。 他们站在深秋和初冬的中央,清风拂过,他们年轻的生命好似一簇轻盈的荻花,阳光在浅水中跳跃,被高大的苇草阻挡,和城市里热烈直射的秋阳不同。 黎璟率先跑了起来,穿黑衣服的少女在芦苇荡穿梭,如一只自由的鸟飞来:“枫叶荻花秋瑟瑟。” 付桁垮着相机:“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他回头等林楠木接下句,“你是不是又没背下来?” “背下来了。”林楠木拨开一丛丛芦苇,斟字酌句,“醉不成欢惨将别……别,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黎璟跑得没了综艺,笑声从远处传来,“什么!大点声——” 他们前后站成一列,追着太阳,风声愈大,景色如画。付桁当然不会错过,举起相机直拍。 校服短袖染上秋天的金黄色,四面八方的风将他裹进秋日的凉爽中,高瘦的身形在阳光下拢着圈柔光。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林楠木快速接:“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黎璟停下脚步,往回走,一群水鸟落在河堤边,付桁连拍了几张,然后放下相机,也看着林楠木。 天色变得晦暗,白云飘过像翻滚的浪潮,太阳快沉下去,芦苇荡多了层灰色调,林楠木清楚坚定的声音未止,从《琵琶行》背到《师说》。 她自己都没注意,高中必背文言文在口中轮了遍。 “林木头,进步很大嘛,”黎璟和付桁双双夸赞。 他们边走边念,来了遍理科公式,到物理时林楠木节节败退。 “英语作文可以吗?” 她摇头。 付桁在前面倒着走,他背一遍,她们跟着念一遍。 “这句话什么意思?” “在这信息年代,计算机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付桁提问,“林楠木,计算机怎么拼写?” 林楠木按着读音,她有些忘记了,“co……uni,cation” 一团糟,付桁说:“再来一遍,你说对了。” “counication。” 天色暗下来,三人跑到路灯下,对面高空的烟囱在排放浓烟,原莎莎老家是炀安,一座工业没落的小城,她小时候经常见厂子里的红色烟囱。 榆城只有郊区有一些小工厂,污水排到河里,排水口外的土壤寸草不生。 林楠木出来前是不相信,离开学校可以学习,但不得不承认,下午的效率很高,她的语文成绩至少可以提升五六分,古诗词默写她拿下了。 “啊——我不想考试了!”黎璟冷不丁大喊,树影萧索左右摇曳。 “我们都知道——没有人喜欢考试!!” 黎璟扭头看他们,一脸认真,“我说真的,我不想高考。”她顿了下,“这是我的秘密。” 林楠木捡了朵败掉的野花,转着根茎,纠正道,“这是所有人的秘密,你说出来了而已。” “好吧。”黎璟说。 “秘密吗?我的可不是这个。”付桁走到树荫下,校服衣领微敞,有片秋叶落在上面,他无所察觉。 “你秘密是什么?”黎璟好奇问。 付桁难为情了一秒,大方承认,“羡慕我哥,算么。”好在夜晚够黑,看不出他通红的脸,“……有点嫉妒。” 两个女生大笑,笑得欢脱,“羡慕什么?那张帅脸你也有,一样受用啊。” 付桁挠挠脖子,揪起肩上的落叶,“是成绩,聪明绝顶的脑子我可没有。” 林楠木附议,遇到道友般,“这题我会,就比如林立新遗传高智商,可我没有。”她说:“我可不嫉妒!是会有点羡慕。我没有很喜欢学习,再聪明的脑子给我也是浪费。” 说完,付桁压低声音,认真问,“那你秘密是什么?” 林楠木想了会,“我在打工。” 他们都在看她。 她一鼓作气说完:“在一家小酒吧,驻唱。” 蟋蟀在草丛里叫,黎璟和付桁愣愣的,然后肩膀一松,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你也算是间接实现梦想了吗?”黎璟言语间流露惊羡,“一定很自由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