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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进来,家里常年吃饭时的气氛,安静到诡异,饭桌上的担着生活重任的中年人,贪玩但成绩傲人的高中生以及老了的嚣张跋扈市井妇人。 灯泡上飞撞的小飞虫“滋滋”地焚身跟齿尖咀嚼的声响混合。 母亲吵儿子,奶奶吵儿媳妇,世间最固化的关系。 林楠木终于忙完,发现自己白天穿的蓝格子衬衫忘记洗,奈何抵不住头疼,她胡乱扔到脏衣服篓,倒头睡下。 “你不吃饭了?”冷玉珍叫她。 被子闷住口鼻,她没动,“嗯。”有点累人。 黄淑华巴不得她不过来,夹住饭桌上唯一的鸡腿给了孙子,“多吃点,她不吃正好都给你。” 肉香飘来,林楠木又往上拽被子,哗啦一声把碎花布帘子拉上,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在成功引出蛔虫前她进入梦乡。 晚间阳台的灯亮了,拉灭了,又再次亮起。 林楠木以为有人开灯去厕所便没搭理,灯亮了十分钟、十五分钟,她受不了了,猛拽下被子看到赤/裸上身的林立新,她暗里叫骂,“你干什么,不穿衣服!” “你睡觉穿衣服?”林立新躺着看漫画。 林楠木还没清醒,接不上话,“你爱穿不穿,拉开帘子干什么。” 林立新习惯打着手电看漫画,看到结局嫌看不清楚,翻身拉亮了灯,精神抖擞的夜猫子,并无困意。 林楠木被折磨几天,熬不下去买了眼罩耳塞。人在睡眠不足的时候,气性会变大,她连续暴走。可她什么也不能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周五周六两个晚上,林楠木出摊卖卤菜,那一周倒春寒,她找出冷玉珍的军大衣,即使这样晚间还是冻得鼻涕直流。 豆腐串还有半锅,街上空无一人,她等了很久没人来,才把温凉的豆腐串吃干净。准备收摊时,来了个体态臃肿的女人。 出手阔绰,没有还价,笑着说:“家里临时有人来,我出来买点下酒菜。” 送走客人,林楠木拽灭电灯,摸兜找钥匙,又借着月光数了遍钱,数到后面眉头紧皱,她跳下车拉开灯,仔细又数了遍。 确定以及肯定,钱对不上。她少了五十多块。 林楠木冷汗直冒,数钱的手也软了,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卖到被她不小心搞丢的钱。她多找给那个女人五十三,着急去找,人早已消失在空旷的街口。 寒潮气温直降,春寒的夜里垃圾被风卷到天上去,一阵风沙扑到脸上,迷了眼睛。 林楠木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是不会数数,跟钱过意不去拱手让人吗。辛辛苦苦受冻两天,因为马虎把钱弄丢了。 她没敢告诉冷玉珍,偷偷从自己的生活费挪出点垫上,五十块的饭钱指定是不够,还好平时攒了点,凑一凑七十块过一周。 三元的早晚饭,中午只能啃素馅饼。 林楠木叫苦不迭。 中午黎璟喊她去吃饭,她佯装要洗头不去食堂了,懒得每天出校门,一次性买好三天的。心里又对了遍钱,迎面走来几个熟人,“林楠木,你不去吃饭吗?” 同学眼尖看见那袋馅饼,“就吃这个?” 边上的男同学勾肩搭背,揶揄,“这么能吃,买这么多。” 林楠木咬紧牙关,“要你管。” 回过头看见走在后面的付楸,他抬臂在空中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放手的刹那也看到了她,两人都一愣。 打完招呼后林楠木有些窘迫,大袋馅饼藏也藏不住。 听到了吧,付楸一定是听到了,更多情绪漫上来,不止是窘迫。 下午第一节上课前,从宿舍往教学楼走的路上,她听到几个女生的私语: “新同学叫林楠木是吧?” “嗯怎么了?” “觉得她挺……两副面孔,在班上爱搭不理。我上次见她跟付楸一起,笑得很开心。”女生挑着辫子,“最讨厌这种女生,在男生面前殷勤。对了她在班长面前也是这样。” “应该是误会吧。” “我看未必,你说她是喜欢班长还是付楸?” 女生笑出来,“那当然是后者了,外班女生都追到班里了,为了他考进宏志班的人也不少。” …… 林楠木沉默,缝缝补补自我调解的情绪很累人。上次,她在知道班长和黎璟选她做升旗手是为了融入班级,她过意不去买了些饮料。 没想到碰巧被人看到。 流言是洪水猛兽,在暗地滋长与犄角旮旯的蚊蝇结舞,露着可憎丑恶的面目。她烦闷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