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修
正是初秋,雨季。 南方的秋天来的很早,比如说这时候的一中。分明只是九月多将近十月的时候,但校园里的银杏早已转为一片在风中隐隐涌动的黄色波浪。那条以“南修”命名的路上,银杏叶铺了满地,一踩下去就像是落在云霓上。叶还未落完,一树树的银杏不时就被风摘下几片黄叶。 三班的人大都三三两两结伴去上体育课,娄森屿当然也不例外,和林景走在一起。娄森屿手上拿着个篮球正在转着球,不时又和旁边的人说两句话。 迎面走来了一个女生,高马尾,法式刘海,有些碎发但没夹起来,正双肩背着个藕粉色的书包,校服里面套了件米白色卫衣,外套拉链也还是一丝不苟拉了起来。走到娄森屿他们面前时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然后又偏回头,目光半垂,继续慢慢地走着。 上午的阳光,透过银杏树撒下摇曳的光点在女孩子身上。 那大概是娄森屿因为离家近而来了一中后第一次正视这条路。 ——这条在几年前还种着梧桐树的路,这条因为当时不知道哪个语文老师随口吟诗说“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而得名的林荫路,这条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必经的一条路。 “哎哎哎,你们小心点。”娄森屿扬扬下巴,朝着正在传球的人说。 “哦——” 那天是周一,开学后第三周的周一。 体育课后的那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 很难得,虽然上课铃已经响过,但三班还是没有安静下来——班主任也还没来。 三分钟后,班主任总算是来了,身后跟了个女生。 娄森屿一老远就觉得眼熟,直到人进了教室才想起来就是自己刚才在南修路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班主任说:“介绍一下,陈微岚。”然后她转向陈微岚,轻声说:“你去坐那吧。”然后指向了某个空位。 陈微岚点了点头,走下来。 娄森屿前排就是学习委员,负责填班日志,很快就小声否定了刚刚听到的“转学生”言论,说:“请病假而已,陈老师班日志让这么写的。” 陈微岚…… “微幽兰之芳蔼兮”啊。 “噢都不告诉我们?”娄森屿一手撑着头听从陈老师的安排,然后一手翻开书。 “你们问过吗?”学习委员沉默了三秒,有理有据地说。 话题就此结束,因为陈老师瞟了一眼这边。 对话结束,但娄森屿发散的思维可还没结束。 请病假…… 接下来几天,娄森屿都会有意无意地关注陈微岚的动向。 他已经看出来了,陈微岚是真的身体很差。 ——比如说每天早上和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后,总能看见陈微岚在热中药;又比如说,他从陈微岚旁边走过,若是足够细心,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中药香。 两周后,轮换了教室的座位,娄森屿从最左边一列调到了最右侧一列, 某天上课的时候,娄森屿正在找书,桌面上没有找到又转而在抽屉里摸索。 把书拿出来时,娄森屿的手背不慎被划了一道几厘米的口子,鲜红的血丝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冒了出来。娄森屿啧了一声,然后慌慌忙忙抽了一张纸来擦血。 陈微岚翻着书,闻声瞥了一眼娄森屿,然后从笔袋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创可贴,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独立包装的湿纸巾,一起放在了娄森屿桌角。一句话没说,陈微岚又拿起笔认真听课。 娄森屿愣了愣,拿起湿纸巾和创可贴,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陈微岚分出一个眼神,弯了弯嘴角,轻声回答:“没事。” 这是两周以来娄森屿第一次听到陈微岚讲话。 和平时陈微岚给人的那种文文弱弱的感觉一样,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春风过境一样的轻柔,没有夏日熏风的热切,不似清秋飒风的清冷利落,更不掺凛冬冽风的寒意。 一时间娄森屿突然忘记了继续思索为什么陈微岚会随身带着创可贴和纸巾。 没多久就是第一次月考。 很巧,娄森屿和陈微岚在同一个考场。 陈微岚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第一堂考试就是英语,本来是考试三分钟后播放听力,但这个教室广播出了些问题——当然也可能不止他们教室——播放听力的时候音量约等于零,加上是不同年级混考室,高二年级考的是语文,不时就有人翻卷子,或是感冒的人在咳嗽。 娄森屿耐着性子听了几个题,但都是断断续续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