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
我,明日自行去令仪小姐那领罚。” 护院们纷纷答了一片“是”、“对不住,韩管事”,老实地退到两边和门口,将前厅空了出来。而后在黎念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鹿斟快步走出后厅,将被捆着的人往前拖了几步,取下了那人眼睛和嘴里的布条。 看清那人面容的黎念呼吸一滞:什么情况?怎么我还没动,你先要跑? 屏门后的少年漠然问:“流莺,乔装犯禁、持刀威胁谢医师带你出府、背离主子奔逃,关于这三桩事,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流莺一改她的嗫嚅,朝两厅间的纱槅恨恨地啐了一口。 鹿斟有些生气了:“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难道我们待你很差吗?我们买你进来做事,结果你忘东忘西又手脚不干净,韩……看你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作主保了你,甚至看你孤僻容不进东院这群男杂役还试着带你去照顾二姑娘。但你呢,把我们的好心当什么?” “那今夜故意等在这里抓我的不是你们?装什么清高菩萨!”流莺冷笑,“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识字!从我第一次被带去给那个疯姐儿守夜,我就瞥见过你们写给主子的书信,知道像我这样被买来伺候她的有过很多,可这些丫头都去哪儿了?是被她半夜发狂掐死了,还是不如你们的意被杀了,你敢回答我吗?” 突然被cue的黎念愣在原地:“我……” “从我进府的第一天,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轮轮筛验,不听话或嘴巴不严的处理掉,老实的养熟了丢去喂狼,轻贱的家奴而已,谈什么真情实谊?虚不虚伪!” “……”鹿斟有些失落,“流莺,他说你今晚多半会逃,让我排人手守株待兔,但我是没有把你当过兔子的。” 流莺的控诉慢慢变了意味:“我需要向你乞怜?”她不知怎地挣脱绳子,傲慢地将怀里一方帕子扔到地上,“谁又不曾是娇贵小姐,谁稀罕你们施舍的丝帕?若不是我父亲被歌女迷了心窍赌到家道中落,我怎会落得和丫鬟一同被贱卖的下场?可你们竟敢,竟敢把我和一个女疯子关在一起,还要我伺候花楼的男娼!” 她越说越激动,“花两百金买来的又如何,这种卖过十几手的烂货,身上有几重花柳病都不知道,我看着都嫌恶心!” 黎念:…… 她想,有一些微妙的细节倒是忽然有了解释,比如流莺身上那股似乎和所有人都隔着距离的气质,原来不是怕生,是她看不起他们。 流莺崩溃到极致,骂得极端肆意,纱槅后的人却不再想听她废话,冰冷地向鹿斟施令:“没什么用了,送走吧。” 鹿斟沉默地踩着绳子末端不让流莺逃,护院们便心领神会地围上来,再次把她压到地上捆紧。布条不知道被扔去了哪,他们便把手帕捡回来往她嘴里塞。 “放开我,我不要沾这种东西!”流莺已在挣扎里彻底癫狂,躲闪着说,“我要去巴罗找我的舅舅,他一定还在等我回家……只要我回到巴罗,照样是达官的家眷,你们有什么权力欺我辱我!……” “……慢着。”黎念忽然出声,她冲纱槅后站着的人影说,“韩管事,我有几句话想说。” “求情的话便不必说了。”纱槅后的少年干脆地拒绝,“她会如何你也不必打听,这不是小姐该知道的事情。” “一定不能给她一条生路吗?”到底是条人命,且没怎么真切地害过人,黎念还是选择遵从本心,“——虽然我的意见也改变不了什么,但站在我的立场上,这句话我还是要说的。” 她倒也没奢求这位年轻凌厉的管事能为她心软。语毕她便转过身,走到流莺面前从护院手里抽走了那块淡紫的帕子,对尤在反抗的流莺说:“那么这块‘家中的东西’,其实是我送给你的吧?” 流莺的冷哼默认了她的猜想。 有些话原本不必说。所以黎念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奈何她就不是能管住嘴的人:“姑娘,”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客观,“你怎么评价‘我’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瞧不起君原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和你是一样的身世,你骂的岂不是没那么好命的自己?” 君原做错了什么啊,清白无辜的人莫名成为她踩在地上的靶子。冤有头债有主,有气请往害你的人身上撒好吧。 流莺还想辩驳什么,黎念直接打断她的话:“想改变命运是人之常情,但如果你的生活只剩下纠结前半生那点醪糟事,对不起,真的好难看。” 她不再与流莺纠缠,越过他们走向角落里快要睡着的医师,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提需求:“大夫,走,快跟我去救人!是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