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已过
顾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 赵开别过眼:“我就要回去了,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你以后……你以后……” “我以后什么?” 你以后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夫婿,像沈禾修那样,能够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些话在喉咙里几经徘徊,最终还是没有变成一个个连续的音节。 他说不出口,一想到顾让会嫁给别人,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对待别人,他就觉得痛之入骨。 可是,可是他不能耽误顾让,这样是不对的,顾让不是他一个人的。 顾让沉默地看着他,良久低头捞起另一条腿,揉起腕上的淤青,“秋分已经过了。” “……是,”赵开愣愣地重复,“秋分已经过了。” 他们没有成亲。 顾让放下他的腿,起身走到外间,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上拿着本红皮烫金纸折本。 她展开放到床铺上,赵开像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 “你已经写好了迎书,”顾让道,“除了六礼,三书、四聘、五金都是全的。秋分已过,便是缔姻,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顾让不注重世俗的仪式,诏书上写明了秋分是婚期,崇文帝没有取消,那么秋分之前他们是未婚夫妻,秋分之后婚配已成,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也没有拜堂合卺。”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我什么也没有给你,还坏了你的名声,是我不对……”赵开说着就站了起来,赤足踩在地上,“我不能留在这里……” 他走到帘布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淡的:“赵开。” 只这一声,就将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你要把手绳和铃铛收回去吗?” 赵开颤了一下,帘布上映出的身影单薄而无助。 “你要收回去吗?” 顾让又对他展现出了冷酷的那一面,淡淡地问道。 “……” 营帐内陷入了安静。 “不……”良久,赵开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他颤声道,“我不想……让让,我不想……” “那就回来,我们做夫妻,好吗?”顾让道,“只是会分开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顾让顿了顿,“是一辈子。” 烛火闪烁了几下,赵开垂着头一动不动,忽然,他转身回到床边,俯身紧紧抱住了顾让,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的浮木。 “……好。”他道,“我们做夫妻。” 他只要顾让,也想顾让只有他。就算是做一辈子不见面的夫妻,他也不要顾让和别人在一起。 …… 浩汤的原野上风过无声,营帐被吹得鼓起又瘪下,夜里的凉气从营帐接缝处漏进来,身旁的人蜷了蜷身子,无意识贴过来。 身下的床板很硬,膈得脊背很不舒服,顾让睁开眼,翻了个身。 赵开睡得很沉,半张脸都埋在被子底下,长而密的睫羽安静地搭在眼睑上。夜里的平原很冷,他侧着身子,膝盖略微弯曲,无意识低了下头,将脸缩进了被褥中,只余眼睛和额头落在外面。 轻浅的呼吸喷洒在颈骨上,顾让伸出手探到他身后,发现被子只够盖到肩胛骨那里,半个后背都裸露在外边。 她放轻动作起身,给赵开扯好被子,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外间留了一小支蜡烛,戚风在离内间最远的角落打了个地铺,合衣裹着薄被躺在上面。两个木箱摆在靠近营门口的地方,正好挡住了从外边吹进来的风。 两个木箱分别是她和赵开的行李,顾让走过去,打开了赵开的那个。 锁扣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戚风瞬间惊醒,起身警觉地看向声音来源处,他一愣,吐出半个字眼:“公……” 顾让比了个嘘,他便闭上嘴。 顾让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 无线的纸鸢,装过萤火虫的瓷瓶,陈旧的琴瑟,宝蓝金丝流云纹滚边长袍,白玉腰带,脚镣…… 她合上箱子,掀开帘布出了营帐。 边塞的月亮看起来比京城的大,月光寒凉,将野草照得霜白。营地里士兵有序巡逻,看见她纷纷停下脚步问好。 “军医在哪?”顾让问他们。 士兵指了路,顾让去要了几味药,又去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