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好似她说出来的就是事实,“我见过他。” 云啾啾在记忆的边边角角里搜寻了个遍儿,始终没有发现这人的踪迹。 捕头闻言,倒是赶忙把手下给拽回去,也不管真假,连连附和:可不是,这小厮都干好几年了,”边说边拽着僚属往外走,“就你不认脸。再说,要是犯人,能在外面招待客人?还不跑里面躲着?先行莫气,等回去我肯定好好教人,肯定好好教……” 不多时,教坊司的门口,只剩下官靴踩在残雪上的沙沙声。 “多谢官人相救。”云啾啾又回到小厮的身份里,也不抬头,微微欠身做个万福礼,“不知官人名姓,奴家将来一定结草衔环来报。” 没有听到回答。 云啾啾忐忑地等待着,过了许久,他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在下李三径,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区区贱名,不敢烦官人记住。”云啾啾这名字是他自己取得。 他被母父所弃,不愿再用旧名姓,入了谢家,又被人轻视,何曾有个正经可用的名字?纵然有人给取,他也只想摒弃。别人笑他一只麻雀还想着展翅,他的名字就偏要青云之上,鸟声啾啾。将来若有脱身之日,他还想用这从未有人称呼过的名字过活呢。 像是斟酌词句一般,李三径寻着称呼问道:“这位……公子,此处非是长久之地,你可愿赎个清白之身?” 云啾啾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他可不想再横生枝节,无论眼前女子是不是好意,一旦进了别人的府邸,想要逃出来便是千难万难:“官人切莫如此。天下可怜人之多,官人哪里救得过来?官人若是好心,就请快离了此地,莫要让爹爹听到才是。” 又是半晌没有言语。云啾啾不知对方是否打消了主意,还要再说,手已经被别人拽住。 难道又是一个好色之徒? 没等云啾啾做出反应,两个金裸子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很快消失了,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声音:“你偷偷藏下,若是哪天想开了,便把自己救出来。” 耳边如同炸起响雷。 云啾啾睁大眼睛,忍不住抬起头,用来遮掩的袖子滞了好一会儿才跟上。 好在眼前的女子什么也没发现,只是看着他。 许久,云啾啾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多谢。”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人,无论对方是另有图谋还是真善,他都不敢冒任何风险。哪怕对方真是好人,又能如何呢? 坏人看他是美色是赏金,好人看他是入了歧途的坏人,再好些的也不过是劝他自首。何况,来逛教坊司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云啾啾很快回到自己扮演的身份里:“官人可要进来?” “不了。”出乎意料,女子只抬头往那匾额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你多保重。” 真是个怪人。 云啾啾想着,在抬眼目送此人离开的瞬间,看到巡查的差役从对面的茶馆出来。或许是畏惧那个自称李三径的姑娘,捕头仅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再过来。 但是毫无疑问,明天还会有人继续搜查整个归州。树叶被风吹落在脚边,云啾啾感到一阵凉意。 冷,刺骨的江水却将她使劲往更深处拖。 李三径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梦境。从教坊司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灯火摇曳,久久无法入眠的她从书橱里随意拎了本书打发时间,反而越读越生烦躁,忽得把书一扣,顺应本心地琢磨起明日还得去教坊司的事,却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入了梦。 这是她死时的场景,在回京的路上溺死江心。 大抵人在去世前都会回忆过去。 她看到云啾啾怀里抱着剑,背抵着门,红着眼圈儿,拦住屋中唯一的出口。少年开口便是压抑不住的呜咽,说话却带着一股子拗劲儿:“你娶我!” 她还看到妻夫二人的最后一面。云啾啾臭着一张俊脸坐在床边,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后悔娶我。我在这等你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若没有回来,咱们就一起死。” 李三径从未想过和离。 甚至在沉入江底的时候,她都既庆幸云啾啾没有与她同行遭祸,又不愿就此放对方自由。随身的利刃不知飘往何处,她牢牢握着夫郎送的剑穗,生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做鬼都要看着这人。 她的死讯传到云啾啾耳中。 年轻的鳏夫一开始什么也不信,直到证据摆在面前,便染上了呕血的毛病。从那以后,云啾啾的生活好似就只剩下两件事,守贞和报仇,甚至还信上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