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 将它放出金笼,任由它游走,每每到房门时,见到日光,甚至有时半截身躯都已经游进草丛里,小蛇以为逃出生天,她便嬉笑着将它捉回,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直到小蛇筋疲力竭,终于认清自己逃生无望,乖巧贴在她腕间为止。 他与那条蛇有什么区别? 气闷怨恨,更多的是难堪,这些复杂的情绪堆积在胸腔里,最终化作面上的平静。 她一刻没来,他便能有一刻安宁与从容。 大雨还在下,很快将在脚下的土坑里积攒出一片小水洼来。 夏季高温,不至于让他感觉到冷,只是土黄色的泥水灌进鞋袜,让他难以忍受罢了。 他靠着冰凉的泥土坐下,泥土沾染他原本雪白的衣衫,宛如落魂一般,他呆坐着等着她来。 或许心中更期待着崔氏他人能来,将他带去长安。 惊雷阵阵,他终于合掌闭眼,无视眼前环境,念起多心经来。 崔姝被手心的濡湿感惊醒,她疲惫的睁开双眼,发现一旁竟然坐着女萝,正摇着尾巴□□她搭在床沿的手心。 崔姝如同往常一般摸了摸女萝的头,口中干渴异常,她饮了酒水觉得浑身无力酸软,便想唤谢柯于给她倒些茶水来。 榻上的帷帐已经放下,她以为谢柯于在书桌那里看书,或者摆弄棋枰。 她准备起身去掀开床帏,一边柔声喊道:“明月奴,我口渴,你……” 话未尽,剩下的那半句消失在她喉中,因为脚踝间的沉重感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她目光沉沉的看向了自己脚踝间那沉重的锁链。 她垂下头,面上的阳光与温柔彻底消失不见,变得阴郁起来。 她从榻上站起来,脚下的链条和床榻木质材料相击发出闷闷的声音来。因为他走时将踝锁上的扣条也上了,所以链条长短有限,她几乎不能下榻。 起身走向床尾的多宝阁,链条太短,她几乎踮起脚尖才能够到那只装着东珠的匣子。 她无视已经发红肿胀的脚踝,打开匣子,更不管那些龙眼大的东珠有多么的珍贵,将匣子倒扣,东珠滚落下来,从榻上滚到了地上,引起了女萝的好奇。 它伸出前爪去滚动那颗珠子,价值连城的宝珠叮叮当当的滚到了房中的犄角旮旯处,女萝弄不出来,便再次回首去寻主人。 崔姝将所有的珠子都掷在地面上,发出雨击玉盘的声音,女萝便欢快的去追珠子。 房门外的群狗也进来,围着崔姝的榻打转,她看着乖巧的细犬,发出一声哼笑来。 从匣子里侧取出备用钥匙,将那只笨重的踝镣打开,她将踝锁拎在手中,穿了鞋袜,准备去马厩。 房外乌云密布,大雨瓢泼而下,她这时反而不着急了,去了房中取了蓑衣穿上,又准备去取雨伞。 不小心碰到了那只他常用的白玉盘和那本棋经。 她脑中有一只怪兽要冲出来,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紧咬牙关还是忍耐不住。 她将玉盘扔在地上,玉翁和棋子也从架子上扫落,那两本书撕得粉碎,又看向了桌几上二人对饮的琉璃杯,她随手扔向了房外,直到房中杯盘狼藉,很多东西被毁坏殆尽,她在不小心弄破了手指,鲜血汩汩而出,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面上多出安静来,仿佛方才发怒的不是她,将雨伞和踝锁提在手间,她穿着蓑衣出去了。 马厩里的枣红马在饮水,崔姝入目的是那包花了她一锭银子的,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桂花糕。 正在架子间摇摇欲坠。 她垂下眉眼去拿糕点,可惜桂花糕这种东西被水泡过,便松散如同泥土一般了。 崔姝面色平静的解开油纸包,取了一块还算完好放在口中,香甜滑腻,轻易挑动她的味蕾。 只是咬了一口之后,她便将纸包连同手里那块糕点一同扔在了暴雨中。 没了房棚遮挡,雨水很快将那糕点打碎,然后和泥土混在一起,流向了地渠。 她冷眼看着,没有半分的心疼。 崔姝想,明月奴他真没有口福,定州的桂花糕,他再也吃不到了。 她本想去解缰绳,发现已经被解开,这时她的怒意已经消散,更多的是想惩戒他。所以见此场景,也没了生气,只是冷静的牵了马儿,打马冲进了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