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
缪泠面对分别总是很伤感,可是廖汾说走就走,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每一次都这样,缪泠心里不高兴,但也无法苛责。无论是从前离开京城、留在凌国,还是如今回去崐州,廖汾都是即将面对极大的危险,不跟缪泠儿女情长是正确的,不让自己变得软弱,也免得缪泠到时候更加悲伤。 缪泠心疼廖汾总是在赴死的路上,为他的身不由己感到难过,但又觉得他活该!以廖汾的能力和实力,肯定可以闯出一条更光明的道路,是他自己死脑筋,非要绑定在程将军身边。 缪泠都敢离开信武侯府出来闯荡,廖汾怎么不可以? 这么一想心里便好受一些,觉得没有那么可惜。廖汾配不上她,还不如她勇敢。 然后她又起承转合想念林晟,林晟比较用心了解她,熟悉之后便再也不让她经历离别的场面。从前林晟回头找张进切磋,分别时缪泠表现得格外粘人,在走廊下拿战袍披遮掩着亲来亲去。此后林晟便记在心上,离开的的时候总是悄摸摸地走。 半夜闯进琼州府找她,天亮之后不打招呼出城,让她觉得仿佛大梦一场。如今想起来又甜蜜又沉重,那么好的林晟怎么说没就没,他不应该意念强大吗? 他不想念她吗?很放心丢下她吗?不想回来看看她吗? 从前的林晟值得怀念,廖汾不及他,现在的林晟也不如他。现在这个林晟回乌城的时候给她看背影,她哭得稀里哗啦,他只顾着生气。虽然后来回头逗她玩,但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她不知道那一场分离怎么处理能更好,但显然现在的林晟处理得不好。 若是从前,林晟一定不会让她那么难过。 当然,廖汾比现在的林晟做得更差,吊儿郎当骑马走远,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 廖汾也有可取之处,总算是信守诺言,彻底退兵没有继续纠缠。陈颖和晁刺史也守信,一退三十里,毕竟都着急回家灭火。 缪泠不急着走,想把阵亡将士的陵墓修葺一番。把遗骸全部送回家不现实,但也不希望这样潦草对待。若是他们的亲朋想起来祭拜,看到这样光秃秃的土包多难过,会为他们感到不值吧! 其实呆在这里不安全,但是陈颖和常辛都不在,缪泠身边只有清荷跟徐勉,这两个人酷爱惯着小姐!徐勉知道不妥,但他只想着尽快将这件事落实,然后再把缪泠劝走。 因为战事影响,附近百姓全部退避三舍,找个泥瓦匠都不容易,更没有人工凿石头,只能是士兵们自己撸起袖子干。 大半天过去,修陵进度缓慢,徐勉终于意识到不能继续下去。可是这时候已经走不脱,在外围打探的斥候出去得多回来得少,就是迟钝如猪也能意识到不安全了。 缪泠身边大约两千士兵,一般情况都能应付。他们原地戒备,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有斥候拼死跑回来报信,北归通往风行郡的道路被陀今切断。 不知道是陀今擅自行动,还是崐州方面授意。 陀今计划好在半路上埋伏,因为缪泠修陵“拖拖拉拉”而未能得逞。但是他仍然有优势,兵力比缪泠强大数十倍,正面开战赢面也很大。 陀今是朝廷正经培养的将军,即便如今装备差一些,但也不可能十倍优势还打不赢。何况,如今追随陀今的都是死忠的陀家军。 陀今行踪暴露,便装出光明正大的样子,送来战书细数缪泠十桩罪,其中包括:暗箭伤人,在陈颖与陀山单挑时放冷箭;目无王法,非法占领琼州;出尔反尔,杀害陀家家眷…… 陀今说缪泠目无王法,但十桩罪里没有一条是关于腰斩顺王。陀今不认顺王一朝,仍然效忠张星和他的儿子。 战书写得很好,缪泠看着都快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不找她报仇枉为陀家后人! 缪泠笑说:“我一路行善积德,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人不狠,地位不稳。干吗给陀今机会?当初就不应该放他走!他一出城,就砍掉他的脑袋!” 那时候攻打顺王,他们优势明显,陀今是战是逃根本不影响大局。 徐勉敷衍地点点头,在一旁认真看地图,分析着:“回风行郡的路肯定堵死了,南下也不行,虽然原是朴州地界,但现在被崐州控制。不确定他们留守多少兵力,而且我们现在带兵入城有点儿毁约的意思。” 缪泠越界算毁约,没得狡辩。但陀今穿插到她后方却可以撇清是私人仇怨,与崐州无关。为家人报仇天经地义,舆论不会过分苛责他。 可问题的关键是,陀家人根本不是缪泠下令杀害,这件事陀今比谁都清楚。他最恨的应该是缪泠夺琼州吧,那是陀山走下坡路的开始。 缪泠随手在地图上一指:“往东吧,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