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泥人
一开始听说这雨要下两三天,已经愁死了。 后来一直下了四五天,整个人都麻了,浑身酸软,好像沐浴时睡过去在浴桶里泡一整夜。 最后,这雨整整下了十五天! 还好他们起先大方分猪,等到后来缺米少盐,村民都会主动送些过来。有调料、干菜、米面之类,还有解湿乏的草药,东西虽然不多,好歹是没让他们饿死病死。 村子正在转型,以前太奶奶一家是族长,现在跟外头接触多了,改叫村长。 上一任村长是表姑祖母,去世后按惯例理应表姑母承袭。但是表叔为自己争取了一下,说外头都是男子做村长,请大家考虑考虑他。 村民们一想,既然可以打破传统,那是不是可以考虑太奶奶家以外的人? 这些年负责村里民兵训练的廖政,人就挺好的。 反正比表叔好。 表叔还有杀姨母的嫌疑呢! 不止是缪泠,大家都有这样的猜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前脚表姑祖母刚去世,后脚女儿和外孙女双双失踪。 陈颖劝过一句,让缪泠冷静:“村庄自成生态,他们应该自己成长,我们终究是外人。插手干预太多,是对他们的不尊重。等新村长选出来之后,肯定要对老村长的事儿有个交待。他们能自己断案最好,若是不能,我们再出手。” 这是合理的、成熟的建议,缪泠听进去了。 陈颖长舒一口气,差点儿要摸着她的头夸一句乖。 这位孙小姐是个暴脾气,整个京城都知道,没想到她还能听自己一句劝。 “陈老大,不好了!”常辛匆匆忙忙跑回来。 他们这支队伍没有正经编制,带队领兵的叫某老大,厉害的敬称一句某大哥,整得跟山寨似的。 “立正了回话!”陈颖吼道。 好凶,缪泠没见过这样的陈颖,觉得新奇,又想着不愧是能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猛人。 常辛立刻端正态度,回道:“报告!路断了,桥塌了,我们摸爬十里地,实在没法儿再往前走。河面宽十八丈,底宽七丈,深一丈九尺,流水湍急,不敢过河。” 常辛回答得仔细,陈颖终于脸色变得好一点儿。 缪泠就忍不住骄傲了,她训练的兵是很不错的,就是上战场也不比正规军差。 陈颖说:“先帮着把桥路修一修,回头出入方便。” 常辛:“有支军队在修,我们怕暴露行踪,没敢靠近。那他妈精兵强将,旌旗乌啦啦,好威风啊!” 陈颖瞪一眼,常辛立马改口:“不威风。” 知道错了,又不完全知道。 姚哲比较有经验,补充道:“好像是卢国公的先头部队,在找窄处过河。” 缪泠碾着脚下的青草,踩来踩去,想着林晟是不是在这支队伍里。 陈颖看她不安的样子,以为是为吃饭问题担忧,安抚一句:“没事,我去看看,沿着河岸走,一路上若遇到村庄便高价买些粮食也使得。” 缪泠冲动地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然后自欺欺人追加一句:“闷坏了,想出去走走。” 因为带上缪泠,为了安全起见又多带些人,这支觅食小分队变得格外庞大。 常辛嘀嘀咕咕:“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见不得光啊!” 小伙子真是操心坏了。 清荷笑道:“就说你是镖师!” 他们没有按编制来,就是怕大家喊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容易暴露。 一路上泥泞不堪,马走得比人还累,缪泠总是落在后面。常辛等人跑一阵儿,时不时要停下来等她,后来也管不了许多,等人的时候直接坐在路边。 走走停停太折腾,比一直走更累。 陈颖却很耐心,一直护在左右。从战场下来之后一直做侯府护卫,练出来了。 常辛是部队那一套训练方式,讲究效率。 等到达河边时,天都暗了。 再回去得赶夜路,危险加倍,陈颖便想着找个村庄借宿。 他们一行几十人,有两三个院子就够了。如今天气暖和,士兵们随便挤一挤,或者睡在廊下亦可,有一间好房给缪泠住就行。 结果派去好几个村庄打探,都说刚来一支队伍,能腾出来的院子都被征用。 “这支队伍带了好多女眷。”常辛报告新情况。 虽然明知道林晟不可能打仗带着妻子,缪泠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