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迷迷糊糊地看着不见一点星辰的天,脑中回想着建平侯杀她女儿时的神色言语。 “顾青鸾!你为了这贱丫头束手就擒,被本侯弄成了这惨模样,最终还是救不了她!” “你不是很能吗?不是说只要她伤了一根毫毛,就将本侯碎尸万段吗?!来啊!起来啊!来为她报仇吗?” “你是不是想说她也是本侯的骨肉?呵……”建平侯自顾自地哂笑,“本侯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在她出生前弄死她!她是个其父不详的贱种!” 她最后的一点傲骨,在一句句口舌杀棒下折断。 青鸾想,她这辈子,没能救出爱护她的亲人,没能保护她年幼的孩子,也愧对她赤诚的属下……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想要睁开眼看清楚来人却不行,本能地集中注意力紧闭牙关。 “蠢丫头,张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青鸾下意识张嘴,接纳了带着温度的指尖和那颗带着暖意的药丸,试图睁开眼。 她心里重新升起了复仇的希望:洛神医来了,她一定能活下去。 只片刻,又认清了现实。 她已经油尽灯枯,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手在她嘴里探查片刻便退了出去,洛景予张嘴就骂:“和你说多少遍了,那厮不是好东西,你对条狗掏心掏肺都比这强,舌头都没了,那个白眼狼……说你是蠢死了,还真是蠢死的!” 终于睁开眼,看到了凶巴巴都藏不住心疼的脸,那是一张比建平侯年轻好看的脸,她已经物是人非,他却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 不,初见他时,他是易容过的老者,也已是人见人敬的洛神医…… 看她眼角滚出泪,洛神医怔惊片刻,手足无措,“哭什么?你还没死呢。等着,老子带你回去想办法。” 一听他这样的自称,便知他气极了。青鸾摇摇头,抻起脖子看向侯府前厅的方向。 歪着头打量她几眼,洛神医忽而泄气了,“瞒不过你,想看就看吧,左右你也没多少时辰了。” 此时,迎亲队伍已经到侯府外的巷子里,一身喜服的建平侯把新妇从轿子里抱出来,笑颜如花。 他头戴武弁大冠,两侧的鹖尾刚好盖住双耳的位置,若是有心人细看,还是能看出鹖尾下包着渗血的白布。 作为天凤朝新贵,来贺喜的马车堵住了半条街。 被众人簇拥着的往前厅走的时候,他得意地瞥一眼后花园的方向,心里憋着的一口闷气终于散了:顾青鸾,你不能怪我,这么多年,你就像悬在我头上的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真切地享受功名利禄,才能毫无顾忌地接受大家的捧赞,成为真正的达官显贵,才能…… 想得投入,等到他带着新妇快走到前厅时才察觉不对。 从进府门到前厅这一段路,没有一位宾客。 目光一转,看到奏喜乐的人铆足了力,不似有异的样子,他放下心往里走。 待走进大厅看清坐在高堂上的人,瞳仁一缩,想要退出去,却已经晚了。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本该在后花园里等死的废人和消失多年的洛景予怎么会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他们在这里,那他父母呢? 青鸾蓬头散发,却披着一件干净的银狐毛大氅,一脸血糊,微微瞪大的眼睛盯着两位新人。 建平侯瞧她这样,心里一突,暗悔没把她的眼睛也挖了,这样瞧着怪吓人的,一如从前故意反驳她战术时的惴惴感。 也……坏了他今日从未有过的好心情。 不等他说话,青鸾“嗬嗬”笑两声,坐一旁的洛神医也扬起笑,“时辰到了,还不拜堂?!” 这个人生得清朗隽逸,偏偏笑起来透着几分诡异的凉薄,反正他每次看到他笑,就一定没好事。 这个时候,洛神医嘴角又动了,无声地说了三个字:“龟儿子。” 建平侯张嘴想说什么,但立在旁边的司仪赶紧扬声大喊:“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不枉司仪冒着风险对他使眼色,他终于注意到挤在屋里的宾客一个个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只眨动的眼显露他们还活着。 洛神医脾气古怪,行事疯癫,擅用毒,不如他的愿,恐怕这一屋子人都活不出去。 “一拜天地!”司仪又喊了一声。 一屋子的人都在这个男人挥手间着了道,他可不想死! 身边的新妇见他不动,拉动大红手牵的一头提醒他。 建平侯握住拳,到底脸色难看地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