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卫元奕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天色渐暗，四周高挂的灯笼都已燃亮，池子里灯影闪烁，伴着圆盘一样的皎月，在水中摇曳生姿。

——只可惜这样美的景致，她不在。

一别两年，卫元奕无数次幻想过两人再见面的场景，纵然觉得她大概率不会有好脸色，也还是压不住心头疯涨的念头。

他想见她！发了疯地想！越靠近西京、离姜府越近，这念头就疯狂肆虐，如何都压不住！几乎有种要穿破天灵盖的锐痛！

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也从未如此求而不得！

见一面吧！哪怕是冷言冷语也好！看看她个子又拔高了没？圆润了还是瘦了？——他想。

可没想到，提着一颗几乎要蹦出来的心，耐着性子给姑外祖母和一众长辈见完礼，和平辈们寒暄完，也没等来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下意识地觉得她是在躲着自己，不觉又愤怒又羞恼！暗骂自己没志气，被人明里暗里地拒绝还不肯歇了心思，尊严都被狗吃了个干净。

可下一瞬听说她受伤了，他那点子羞恼就散了个彻底，转成满心的担忧。

她受伤了？！怎么伤的？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她怎么总出状况呢？！怎么总有人想坑害她，磋磨她呢？！

伤的出不了门，应该很严重吧？那明日她的生辰，是不是也不办了？礼物还能亲手送吗？

卫元奕在禁军锻炼几年，沉稳许多，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但有疑惑就脱口而出。而且事关她，他凡事都格外小心翼翼，唯恐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诸多困惑只能在心里压着，生生憋闷得心口疼。

恰好此时又有人奏琴曲，靡靡之音扰得他更心绪难安，索性借故更衣，离席逛园子去了。

结果，没让他烦郁太久，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诶呦——”

伴着一声惊呼，卫元奕觉得自己左臂不轻不重地撞上一团柔软，回首垂眸，就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姑娘捂着肩膀，娇声嘶着气。

见他望过来，又眼含雾气羞怯地道歉：“一时走得急，撞到表哥了，真是抱歉！”

这个称呼叫卫元奕挑了眉，凝神思索了一瞬，才总算拎出些模糊印象：“你是二房的四姑娘，叫——”

来人脸颊腾起粉晕，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后，又垂下长睫轻道：“数年未见，难为表哥还记得姜澜。”

“姜澜！”卫元奕不带任何情绪的重复了一遍，只是在记住这个名字——她的庶妹。“听滢表妹提起过。说起她——方才人多也不好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伤？”

姜澜笑意微僵，神色不自然道：“三姐姐好动，骑马时不小心被荆棘划伤了，并不打紧。”

划伤了？那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瞧姜澜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卫元奕望了眼她身后搬琴的丫鬟们，侧身刚要让开，想了想又顿住身形，突然赞了句：“原来刚才弹琴的是你！还不错！”

“微末拙技！能得表哥一句赞，也不枉数年苦练了！”姜澜心间如有鹿撞，拼了命地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面上不卑不亢，嘴角笑容恰到好处的优雅。

可卫元奕是什么出身！自幼就在女人堆里长大，上至太后、皇后，下至丫鬟通房，什么样的女人没接触过，姜澜这点心思即便再掩藏，也逃不过她的眼。

他缓缓勾唇，露出招牌似和煦的笑。“你这琴技虽还大有可提升之处，但已初露头角，若肯下苦功，假以时日必会有所成！”

姜澜忙不迭点头：“祖母一向注重我们的教养，请来的师父都是当世名家，我、我又是肯吃苦的，定会好好学的！表哥下次来，若有空闲一定赏脸听听，指点一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好！”姜澜抿唇笑起来，轻轻颔首。

“你这是要把琴送回去？”

“是！”

“这琴怪重的，看丫鬟抬得吃力，我送你一程吧！”卫元奕抬手，身后两个小厮立即上前接了琴和架子。

姜澜自然求之不得，稍推却两句就顺从地应下了。

两人绕着回廊往后院走，本来气氛还稍显静默。巧的是没走多远又遇到了姜满和照顾他的乳母、婆子们。这小子打翻碗碟溅了一身的油点子，正要回去换衣裳呢！

可巧正顺路！

卫元奕主动牵了小胖子的手，拉着他一路哄逗着，主子、仆从呼呼啦啦十数人，偶尔遇到熟人，也不会往别处想。

小胖子年纪小不懂尊卑贵贱，只觉得这个自称是表哥的人温柔体贴，当即喜欢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