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顾家这场临时筹备的宴足足从晌午闹腾到傍晚,不知外院的老爷公子们如何,内院的这一众太太们都已是微醺,凑在一处说话时少了矜持顾忌,显得亲近不少。 年龄小的姑娘们不饮酒,此时吃饱喝足了就聚在方厅西侧一处软垫上玩闹。 顾大太太今日也饮了不少酒,英气的眉目间染上点点红晕,倒添了不少风韵。许是被酒勾起了心中往事,看着一众花一样娇艳的姑娘们,竟难得露出些怅惘愁绪。 “白驹过隙匆匆流过,一晃瑶儿都十岁了。我看着她像小树抽条样一点点长大,欣慰之余又不免伤怀,为以后的分离心慌。也不知她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夫家会否善待她……可还能享受如今这锦衣玉食、全无忧愁的日子……” 在场诸位夫人都是为人母的,闻听此言无不感同身受,俱都沉默下来。 “瞧我!好端端的惹大家伤怀了!”顾大太太直起身子,挥挥手转移话题:“尚书夫人,我听说你家长子已定下婚期了,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呀?” 吏部尚书的夫人笑弯了眉,“定的是辽州知州家的二姑娘!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六,到时顾大太太可一定赏脸过府喝杯喜酒呢!” 顾大太太笑着应下:“辽州知州啊?可是比我家老爷晚一届的状元郎?那可是个诗书世家,教出的女儿错不了!您可有福了!届时我可一定得去府上沾沾喜气呢!” 太太们聊得热闹,姑娘们这边也玩得火热。 姜滢和兵部侍郎家的张六姑娘棋局接近尾声,眼见着就要分出胜负,正是激烈的时刻。 顾承瑶挨坐在姜滢身边,不时小声地给她提建议,云延思则是坐到了张六姑娘身后,给她加油鼓气。 又下了好一会儿,姑娘们都有点不耐烦了,姜滢才一子落错,现了败势。 “哇!我赢啦!”张六姑娘放下最后一子,欢喜地振臂直喊:“姜三姑娘,快把你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我罢!” 这是她们玩之前就定好的彩头,在场的谁家都不缺这点子首饰,最重要的是这份欢喜啊! 姜滢小脸肉眼可见地沉下来,抬手就把张六姑娘最后落下的那颗棋子捏起来扔到一旁,接着又把自己后放的那枚棋子挪了两格,挑眉轻哼:“刚才是我没想好,不算!” 张六姑娘立时急了,叉腰娇叱:“你这人好生没谱儿!落子无悔,怎能悔棋重来呢?” 姜滢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反驳:“怎么不能?!” 在场姑娘们皆被她这无赖蛮横的样子惊到,就连顾承瑶都有点不好意思,扯着姜滢的裙子小声劝:“滢妹妹,你这样是不对的!还是别闹腾了吧,左不过一个镯子……” “这可不是一个镯子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姜滢噘嘴轻哼,“我是将军府的嫡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这么一个镯子还不够放在眼里的。可我却是不能输这个脸面的!谁叫她不懂变通,不让着我的?!明明就该藏着掖着,让我赢了的!” 张六姑娘被她气得哽住,半晌才颤手指着她,涨红了脸骂:“你怎么如此不要脸?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成?凭什么谁都得让着你?!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说这些!” 这边的闹腾终于引起几位夫人的主意,纷纷离座过来。 顾大太太看到姜滢又是那副撒泼的样子,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皱,眸中露出些许不耐神色,转瞬又不动声色地压下,淡淡道:“滢儿,不可如此无礼!” 本是一句再轻不过的场面话,姜滢听后却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扁扁嘴就挤出眼泪哭喊。 “舅母也不疼我了……出门前徐姨娘明明说过的,我是将军府嫡长女,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不能叫人看轻欺负了的……谁敢欺负我,就叫婆子打杀了她……舅母明明是自家人,却帮着外人来说我,这是何道理?赶明我定然叫上徐姨娘,好好同您论一论理,到时您可别怕担责不敢承认的好!” 一番哭诉前言不搭后语,叫在场的太太们哭笑不得。 早闻姜家这姑娘被娇惯的跋扈了些,如今看着竟还有些蠢钝,是非曲直无法明辨也就罢了,又有哪家姑娘敢因为长辈薄斥一句就要同人对峙论理的?还有那个当家的姨娘,竟把这姑娘教唆的满身戾气,动辄喊打喊杀,可真是荒谬至极! 顾大太太却是忽然扬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姜滢一眼,对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良久,才沉了嗓缓缓开口:“你如今越发不成样子了!竟敢当众和长辈顶嘴,可见骄纵!我身为舅母岂可坐视你走了偏路,今日非替你早逝的母亲教训你一通不可!来人,取我的马鞭来!” “不可啊!母亲!”顾承瑶慌忙去拉姜滢,想按着她跪下认错。“滢表妹你快些同母亲认个错,保证下次再不会忤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