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郎君
她的哭声搅得元如芮也是心乱如麻,心碎起来,自己也忍不住要落下泪,却还是忍着心中的酸楚,劝着。 “妹妹,你是个聪明人,又生得天姿国色,陛下待你也是有情的,只要你愿意,安心留在陛下身边,荣华富贵尽数可得。 你虽与那人有过一段情,且不说你二人是否还有相逢之日,纵使有,你二人也分别多年,难道他就没有娶妻?” “娘娘难道以为妾是贪图富贵之人吗?妾为的不过是我的心罢了!” 邵玖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一滴一滴清泪落下,她的心如今乱得就像一团乱麻一样,是一点都找不着头绪。 “妹妹当然不是,可是妹妹,人总得向前看,曾经的人再好终究已经过去了,珍惜现在,莫要错过了眼前人。” 元如芮说这话眼神中流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她拍着邵玖的后背,安抚着她,同时用帕子给邵玖擦泪。 “娘娘知道吗?妾与那人少年相识,彼此相依相知,度过了在镜庐的五载时光,那是我人生最无牵无挂、开心愉悦的五年的时光。 他出身寒门,家境贫寒,当时他不过十三岁,却一个人跋山涉水来拜师,他是我爹收下的第三个弟子,此前我爹收的弟子都是世家子弟,唯有他是不一样的。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衣衫褴褛,明明那么狼狈,却一本正经行礼,明明个头不高,却满脸稚嫩一本正经地背诵《大戴礼》。 那时我便觉得他小大人的模样很可爱,他虽然穿着不华丽,却总是笑着的,他的笑容是从心底发出的,他周身有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我那时还小,身边没有太多伙伴,几个兄长都年长我不少,他们不爱带着我一起玩,总嫌弃我拖累他们。 只有他愿意带着我一起玩,他带着我读书、写字、背书,辅导我的课业,也会带着我去钓鱼、捉鸟、抓小兔子。 我和他在镜庐相处了五年,我们一起游历过附近的山水,一起清谈,最长的一次达三天三夜,一起写诗、评诗、论文,一起做胭脂首饰,编制花环…… 太多太多琐碎细腻的事了,在那些点滴中,我们是彼此最为真诚的同伴,最契合的伴侣,我们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我知道他的志向,他的无奈,他所有一切都努力,当年在镜庐我愿意放手,让他去建康追寻他的梦。” 元如芮听着邵玖这一片真情的告白,她不知道如何去评价这段戛然而止的感情,但她从邵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炙热的、燃烧的火焰。 “你还爱着他,是吗?” 这几乎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毋庸置疑的,邵玖还爱着那人,她的爱意在她的言语中,她的眼睛中。 那种飞蛾扑火般的热烈是元如芮不曾看到的,至少这份情不曾属于刘瑜。 “我不知道,娘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我只是感觉有一团火,它在燃烧着,要将我烧成灰烬。 因为这一缕青丝,抑或是因为这半句诗文,娘娘,他还不曾忘记我。” “你如何知道?” 元如芮不知道邵玖为何如此肯定,她可以肯定邵玖绝不可能与那人有过联系。 “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 不见陵涧柏,岁寒守一度。 这是他的诗,我知道他还记挂着这一段情,只是他找不到我罢了。 娘娘,妾年少时曾遇见过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他惊艳了妾那段最童真的岁月。 此后岁月流转,无论是何等英雄豪杰,再也走不进妾的心里了。” 邵玖的眼中闪烁着一道奇异的光,那目光缥缈,远涉河山,最终落到了建康城中那个青衣青年身上。 青年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了北方,目光遥遥,寻觅着那个虚无的身影。 “琼之,是你吗?”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瑟瑟的秋声,青年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子中难掩失落的神色,忽然目光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而抬起头,对面前的人说: “太子殿下,臣请求出使北朝魏国,以贺新帝登基。” 刘瑜在和王蒙定下对北凉作战的战略后,心中仍然记挂着病中的邵玖,他知道邵玖的性子,必然不会乖乖听话的。 可是他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去看望邵玖的事情,就屏退了宫人,自己悄悄便服出门,来到含章殿外。 想着悄悄看她一眼,只要确认她平安就好。 不料听到这一番肺腑之言,一时间愣在原地,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他转身正要离开,就被皇后的暗卫发现了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