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承恩露病又起,遥忆旧时读书人
不以为然,刘瑜并不认为短短几日的相处,能让一个才情俱佳的美人对自己以心相许。 不过他何必要在乎美人心中记挂的究竟是谁了,美人已成为他的人了,无论她心中如何,至少眼中是自己。 邵玖是个嗜书如命的人,十三岁那年,她便读尽了家中的藏书,祖父曾说,她是邵家的“读书种子”,而她自幼也便立志要读尽天下书,写出一本涵盖天下文字的书,继承家族世代传承的经学。 不过她的志愿在她十八岁那年就戛然而止了,原本在边城游历的她,偶遇北朝骑兵掠城,她便被掳到了北朝。 在北朝这几月,别说读书了,日日担惊受怕,唯恐沦为了“两脚羊”,落得个身无全尸的下场。 “昭训,你就歇会吧。” 翠微苦心劝着,邵玖闲着没事,便又开始点校《毛诗》了,她看得慢,再加上手中这本抄本错字别字不少,少不了得一一改过来。 “翠微姐姐,你会识字不?” “姑娘说得哪里话,这是主子们才会的,我们做奴才的哪里会,就是想学也没地方。” “那我教你。” 翠微睁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她犹豫着,一时分不清邵玖到底是在玩笑还是真的。 “这……昭训还是不要拿奴婢开玩笑了。” “姐姐,我是真心的,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尽心尽力照料我,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报答的,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愿意教读书识字。” “可……就算奴婢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姐姐,我们读书识字,不过是为了明礼罢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用学识来谋求功名利禄,那这样的人也是不配称为读书人的。 功名富贵皆不过过眼浮云,唯有文章可千古。” “美人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不过美人既然说好,奴婢愿意学。” 翠微眨着眼睛,眼中闪过泪光,她伺候过不少主子,可唯有邵美人在乎她的感受,她能感受到邵美人是将她作为人来尊重的。 “不仅是你,我想让我们【松菊苑】的每个人都能够读书识字,这本该是每个人都享有的权利,不仅仅为贵族所独有。” 尽管翠微不明白邵玖话语中的含义,可她知道邵玖待她们都真心。 邵玖想起幼时随着祖父一同读书时的情形,祖父曾说,读书之乐,在心在灵,应由天下人所共得。 因此祖父在担任地方官时,会以官府的名义设立多所官学,只要愿学之人皆可入学,通过考试者,还可获得官府提供的粟米。 在读书人心中,祖父的声誉颇高,甚至南朝有不少文学侍臣,都曾受过祖父恩惠,祖父虽官职不显,却享誉海内。 她曾听母亲说,自己幼时,尚在襁褓之间,总是哭闹,唯有祖父的读书声,可伴自己入睡。 孩提时,虽未识字,却总是跟着祖父,听祖父背《毛诗》,渐渐地,虽未识文,却能够流利背下《关雎》《葛覃》《卷耳》诸篇。 祖父素来将她作为承志者培养的,如今她被掳至北朝,对于家人来说必然生死难料,想到祖父年纪大了,她却不能尽孝膝前,反累的他们为自己担心,实在是不肖。 想到远在故乡的亲人,邵玖不由悲从中来,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能够再见亲人一面,再于父母膝前尽孝。 刘瑜不想自己在门外竟然会听了这样一番话,不由对邵玖又高看了几分,这样的美人,以后纵使不得他欢喜了,他也是当敬着她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汉朝的班婕妤,若论才情,他私认为邵美人是不逊于班婕妤的,若论容貌,可于李夫人比肩,有倾城妙丽之貌。 只是他刘瑜可不是汉成帝,自然邵玖也不会空悲扇的班婕妤,这样的才貌俱佳的美人,又岂是飞燕、合德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他这位邵美人,腰肢轻盈,盈盈浅笑间,既有飞燕之貌,又有合德之媚,当真是他这二十多年年见到女子中的独一份。 “美人既好为人师,当为女师才是,昭训这个位分当真是委屈你了。” 刘瑜笑着走进屋子,背着手,穿着并不显眼,不过是家常的竹青色长袍罢了,裁剪简单,只是布料难得。 “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刘瑜刚说完这话,才注意到邵玖正在悄然拭泪,他是真不清楚邵玖的心思,只是美人落泪,他是最见不得的,少不得软意安慰一番。 邵玖止住了眼泪,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刘瑜,不解地问: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本来是路过,不想再到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