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颈鸳鸯
何如平日里不怎么喝酒。 何父忙于朝政不爱管他,家中慈母放纵,是以何如在外边经常同狐朋狗友鬼混。 但他受不了酒味,一闻到酒味就想吐,谁叫他喝酒他都不应。 也因为这个毛病,他平素里虽然常招猫逗狗,但有些灯红酒绿之处他是从不愿靠近的。 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少人来敬酒,往日里从不喝酒的何如喜笑颜开,憋着恶心喝了三四杯,然后就晕头转向。 从前他好面子,虽从未喝过酒,但人家来找他时他总摆出一副“这些凡尘俗品怎知一提”的模样,是以那些兄弟们都以为他是喝惯了好久,没想到今日几杯便将他灌趴下了。 那群好事的家伙们说笑着、推攘着,围着小厮扶着的何如,将他踉踉跄跄的送进新房。 端坐在婚房里的诸晴微微皱眉,她觉得这样喧闹的环境实在无礼,但作为盖着盖头的新妇她不好说什么,只能静静等待。 好在不一会儿人声便散开了。 大安没什么婚闹的习俗,人们也不热衷于看小两口的热闹。 要认识新娘子大可以等明日敬茶时认识,在这昏沉沉的灯光下起哄多没意思。 于是将何如送进来后,小厮丫鬟与起哄的少年们俱退了出去。 静下来的婚房里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诸晴垂眸等待许久,不见人来掀盖头,她侧耳辩声,只有他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何......如?”她出声。 “嗯?在!”喝醉的何如就像是被学院先生点了名一样,“唰”的坐起来。 诸晴心中不悦,心道:大婚晚上喝的烂醉如泥,呵。 只是嘴上轻声细语的说:“盖头......” 何如挪着自己的脑袋,将目光放在诸晴身上,忽然傻笑起来。 诸晴越发不耐,只想甩开这个傻子走了最好。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数次,将火气压下去,又道:“别笑了,该掀盖头了。” “盖头?”何如恍然大悟般站起来,走向诸晴,一边笑一边说:“掀盖头......” 诸晴现在怀疑何如是不是不仅草包,智力还有些问题。 要么是他存心想折辱自己。 她一把扣住某个喝醉了傻乎乎的家伙的手腕,阻止了某人打算直接用手掀盖头的打算,忍着怒火道:“拿玉如意掀。” 房中并无旁人,夫妻俩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但诸晴出身皇族,虽已落魄,规矩却依旧森严,绝不许有人在自己大婚的时候胡作非为。 ——否则接亲时她也不会扶那一把,害得他丢脸才好。 何如喝醉了却不耍酒疯,乖乖的拿起玉如意掀盖头,只是他手一面向上提,头一面向下歪,看着实在不大聪明。 他瞧见了诸晴的下巴,又开始傻笑。 诸晴闭了闭眼,扯了个笑出来,眸子里只有森寒。 何如终于把盖头完全掀开了,他喝醉了酒,眼前时而天旋地转、时而迷迷蒙蒙,只能看个轮廓出来。 可他觉得自己的新娘真好看,美得像是在发光。 诸晴要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那是她眸子里的杀意凝出的刀子反射的粼粼寒光。 但诸晴不知道,诸晴只知道一个满身酒气、满脸通红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傻笑。 她笑着收回目光。 看这架势,交杯酒喝下去,何如大概就能直接倒了。 但是诸晴一贯很会守规矩。她端起床头小柜上摆放的酒杯,递向何如。 何如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盯着诸晴看也不看就接过了酒杯。 诸晴又拿起另一杯酒,抬向何如示意交杯。 何如直愣愣地把手上的酒杯杵到诸晴面前。 诸晴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手上的酒杯也递到何如唇边,并饮尽了面前这杯酒。 双臂相交是为交杯,他们这样直愣愣的两条线又算什么? 喝完酒不出诸晴所料,何如跌跌撞撞几步,磕在床边,直接躺倒睡了过去。 诸晴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然后自己走到梳妆台前,将发鬓间华丽的首饰拆下来。 这些首饰大多是空心的,就像他们亭原君府,外强中空,随便来点力量就能轻易捏扁。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何家为什么要出那么高的彩礼求娶自己,甚至为父亲如今的困境对何家也抱有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