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楔子: 黄昏,高远的天际镶上一片片灿烂绚丽的霓霞,金红色的辉光落下,揉碎在潺潺流水间,涤荡着那一双纤纤素手,莹白的指尖轻轻拈着一方月白丝巾,颇有几分清柔绮丽的韵致。 她只是稍稍一抬眸,望向溪流的不远处,便见一行三五成群的妇人们说说笑笑而来,她们的臂弯上大都挎着编织巧致的竹篮。 她又从溪边缓缓起身,眸光却未曾移开,只在心下暗自猜度,那些妇人的竹篮子里或多或少地装着赶集时采买的新奇玩意儿,总归是给她们家中的长辈或是小辈们带的。 毕竟,这碧桃村隐在山中,较为偏僻,且从村子里往庆合镇去,还是很有些距离的,故而这些妇人们出去镇上赶一回集委实不易。故此,她们既去了镇上,定是要抓住机会,好好采买一番。 其中,一位身量修长,着一身鹅黄底映绿梨花绸裳的妇人最先发现溪边的她,更是多瞧了几眼,堪堪辨认出来,遂高声嚷道,“哎,那不是何家的大姑娘吗?” “哎呀,还真是呢!”另一位身穿湖蓝锦衣,身形微胖的妇人随之附和,又加快了脚步,往她跟前行来,更是攒着一脸热络的笑意,温声道,“红棉,自你前年嫁到镇上去后,可是许久没回咱们碧桃村了。你此番回来,是不是专程为了送舒家二姑娘出嫁的?” 闻言,她微微颔首,又冲着那湖蓝锦衣的微胖妇人,亦是含笑道,“许久未见秋婶子,秋婶子可真是愈发容光焕发了。” “瞧瞧,你这张小嘴儿甜的,嫁到镇上去了,果真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叫人听着舒心。”秋婶子回应着,又挽起何红棉的手,道,“舒二娘子也还算是有些福气的,虽说没能同你一般嫁到镇上去。可她要嫁的邻村那位宋郎君却是个勤勉的,人品相貌也很好呐。” 何红棉点了点头,柔声道,“是啊,宋郎君还有一门好手艺。我房中还摆着他亲手做的那架梨木妆台,甚是精美耐用,这都两年过去了,却丝毫不显旧。” 秋婶子又笑道,“可不是么,便是凭着这样的手艺,他宋家也是有些家底的,舒二娘子嫁过去,是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再如何说,都比她一直留在舒二郎家强。毕竟……” 说到此处,秋婶子和何红棉都心照不宣地止了话头,静思了片刻,却又都蹙了眉,更是不约而同地轻叹了声。 此声叹罢,何红棉还不自觉地红了眼圈,秋婶子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急忙忙地又扯了旁的话题,道,“呀,红棉啊,你这是还没进村呢吧?来,快随我回村里去。你家中那位宏明兄弟,如今可了不得了,跟着程夫子读书习字,现今都能给咱们写对联了,甚是厉害!” 如今,听秋婶子这么一提自家小弟何宏明是这般上进又聪慧,何红棉还是十分自豪的。可一转念,却又想起了当初帮自家阿弟引荐程夫子的恩人——舒家的大姑娘,舒嫣妩。 见何红棉眼角湿润,秋婶子知道她这是又想起了终日卧在病榻,不省人事的密友。说来也是,若不是舒嫣妩的父母去得太早,留下年纪尚小的舒嫣妩,舒妙语,和舒怀珏姐弟三人,无依无靠的,他们也不必寄养在二叔舒贵言家中。 然,这舒贵言的媳妇胡氏却不是省油的灯,一门心思惦记着舒嫣妩父母留下的那栋小宅院与几亩田地,算计着将这些产业都弄到自己手中,好给了她那好吃懒做的亲儿子舒满福,再将舒嫣妩姐弟三人赶出家门去。 若说这舒贵言是完全看不出胡氏的心思,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他有多年的腿疾,家中事务一向胡氏操持着,又自知是闹不过她的,只得逼自己当了睁眼瞎。说到底,舒贵言还算存了点良心的,好说歹说,才将自家柴房隔成两小间,给了舒嫣妩三姐弟一个落脚之处。 即便是如此,胡氏却也没有想着要放过舒嫣妩姐弟三。胡氏日日瞧着,见舒嫣妩长得愈发娇俏,舒妙语亦是水灵动人,她便动了歪念。 就在何红棉出嫁前夕,那胡氏悄摸摸地寻来周牙婆,欲将舒嫣妩姐妹二人先卖去烟花之地。周牙婆见了这对姐妹的相貌身段,自是很满意,当下就给了胡氏三两银子,便要进屋拿人。哪里想得到,素日里最是逆来顺受的舒嫣妩竟发了狠,一头撞在柱子上,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舒妙语亦是拔下头上的银簪子,眼看着就要刺了咽喉!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般大,邻里自是看不下去,劝的劝,骂的骂,可那胡氏就是不肯罢休,而舒贵言却只能拄着拐杖,倚在门后,急得直冒汗,心口也堵得慌。 好在程夫子得知此事后,亲自找上门来,并允诺胡氏,每月都给她些银钱,以供养舒嫣妩姐弟三。胡氏这才不情不愿地作了罢,且将那三两银子还了周牙婆,勉勉强强地留下了舒嫣妩姐弟三人。 后来,亦是程夫子请了郎中来给舒嫣妩治前额的伤,虽说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