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
往暗中走去,直到身影完全被黑暗吞噬。 差不多,就是在这了。 颈后传来一阵冷风,陆宣不闪不避,硬扛下了这一击。 “沈师叔,好巧。” 沈正闻看到他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就来气,虽说斗武台坏了,门内又禁止私斗,但他知道陆宣的懦弱与顾忌,自然不惧他时候告状。 “听说,藏锋山那几个人是你找来的?” “不敢,只是他们与顾师叔有些旧识,我们在苍梧秘境中见过几面。”陆宣垂着头,双眸隐藏在额前发丝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顾南城?你这时提起他,是想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留手吗?”沈正闻持剑不屑冷笑,莫名其妙被罚他心中自有火气,“别惦记你那废物主子了,他还要在思过崖关三年,等他出来,记不记得你这条狗还不一定呢。” 冰冷的剑身拍在脸上,细细麻麻的疼。 “您说的是。” 显然,陆宣极尽谦卑的态度讨好了他,沈正闻终于将剑拿走,语气宛如施舍道:“说吧,腿和手你选一个,给你留着。” “我若是不选呢?”陆宣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那看来,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当啷—— 陆宣毫不心疼地将佩剑丢到脚下,沈正闻嫌弃地退了一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换把更合适的剑罢了,”陆宣从介子囊中取出一柄宽背重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沈师兄,请多指教。” 师兄?分明应该叫他师叔才对。沈正闻想要斥责,却忽地发现眼前的画面恍惚了一瞬,下一秒,身前人的脸分明变成了曲夭夭。 陆宣呢?不,哪里来的陆宣,他明明是看到了私闯清宵宗的曲夭夭才是。 …… “这柄剑,用起来还真是不称手。” 陆宣收起重剑,身上的气息节节下落,直到落回了金丹中期。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实际上,他现在连筑基期的弟子都不如。 陆宣取下右手中指上佩戴的戒指,小心地收到了介子囊中。这是他在苍梧秘境中偶然得到的法宝,可以将修为短暂地拔高一个境界,代价便是之后会维持一段时间的虚弱。 好在,王泉等人的挑衅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没有人会觉得他虚弱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对。 “沈正闻,你十五年前杀我全家之时,可曾料到今日?”陆宣抬脚,死死地碾在沈正闻的脸上。 十五年前,他的母亲接纳了从合欢宗逃出来的小姨,他跟在小姨身后还学了点媚术的皮毛。小姨没做恶事,那时他们都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 可两个月后,他在镇口看到了沈正闻。再然后,傍晚归家时,他推开紧闭的院门,看到了四具尸体。 连同继父在内的一家五口,只有他因在外贪玩逃过一劫。 陆宣冷眼看着沈正闻犹如死猪般倒在地上,肮脏低贱的泥土染脏他的白色衣袍。 原来,如此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沈家,跌入泥土后,也会脏啊。 …… 水下洞穴,陆宣将沈正闻随意丢在地上。 曲夭夭依旧是一动不动,陆宣却难得来了些说话的兴致,或许是这些话积压太久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们倾泻出来。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陆宣拿着沈正闻的剑,比照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给曲夭夭刺了一剑。 “明明身上背着一整个宗门的命,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合欢宗数百人啊,死得就剩你一个了,午夜梦回时,你没听见他们的哀嚎吗?” …… 一剑,又一剑。 曲夭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在吃痛时会勉强挣扎,随着鲜血的流逝,她最终连挣扎也没有了。 嗅着鼻端萦绕的腥气,陆宣忽地又冷静了下来。 他幼时曾见过合欢宗掌门几面,因此,第一次见到曲夭夭时,他便惊讶于两人的相似,打听过曲夭夭的来历后,她的身世便显而易见了。 “算了,想想你也够可怜的。”最后一剑,刺在了心口。 “怪就怪在,谁让你是合欢宗的少主呢。” 沈正闻十五年前带人滥杀无辜,现在,又“杀了”曲夭夭。当年的事一旦暴露,就算是弘文尊者,最多也只能留他一条命而已。 一条凡人的命。 处理干净洞穴内的阵法痕迹,再在石壁上砍出剑痕。陆宣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在曲夭夭脚下放下了伪造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