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宴茶刚从县衙出来，就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小摊儿，摊主似乎是两张生脸。

熬了一宿大夜的他本想出来见见太阳，但鬼使神差的，不知道被什么力量驱使，他竟然脚步一转，站到了小摊儿跟前。

主卖糖墩儿的小摊儿被人围得满满当当，食客们闹哄哄的，一些人吼着“我要这个糯米的”，另一些人吼着“给我留点豆沙的”，还有一些人则嚷嚷着“我就想尝点这焦糖花生，给我称两斤”。

不过虽然闹腾，但秩序却一点没乱。

两位小娘子分工有序，一人负责售卖，另一人负责打包收款。

白宴茶本以为还得再等好一会儿才能轮到自己，不料这群人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县太爷来了”，引得众人回首，对上他的视线后，连忙都散开了。

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摊前，抽出草把子上的一根糖墩儿：“打扰你做生意了，那我买根糖墩儿吧，算作是赔礼。”

薛蓁蓁从小摊儿遮阳布后探出头来，一双水润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

“白大人，你惊扰了我这么多食客，才买一根糖墩儿，不合理吧？”

原身的记忆中有这位县太爷，名为白宴茶，他才刚到此地上任，就已经抓了一个被百姓痛恶至深的乡绅，显然是一位为百姓负责的清官。

这也是为什么薛蓁蓁敢这样对他说话。

白宴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将手中的豆沙山楂糖葫芦又插了回去。

“你这小娘子倒是挺会做生意，那你说说，你这儿都卖些什么？”

薛娥本身还担心白宴茶会因为妹妹这番无理的话降罪于她，打算顶在妹妹前面，此时见这位县太爷并无怒意，也就放下心来让妹妹继续招呼着。

薛蓁蓁却并不急着向他介绍，而是把试吃小碟子端起来，递到他跟前。

“百说不如一尝，目前小摊就这三种食物，白大人一尝便知。”

少女笑意盈盈，头上的百合髻随着动作微颤，像是盛放在春日花间的白玉兰。

白宴茶心莫名停了一拍，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帧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垂眸接过碟子，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品尝。

很奇怪，倒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一般。

薛蓁蓁以为他担心价钱问题，连忙解释道：“免费尝，不收你钱的。”

白宴茶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话看向小碟，碟子里的食物摆得齐齐整整，上面都用小签插着，足以见出食物主人的细致。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挑了一颗饱满的糖墩儿放入口中。

糖衣倒不像他想的那样腻，反而有一种脆生生的爽利感，糯米中和了山楂的酸味，又增添了整体的口感，倒不失为一种清新别致的设计。

遥想上一次吃糖墩儿，还是在他八岁那年，其实那串糖墩儿的滋味，他早已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娘亲递过来时接触的温热的体温。

今日一尝，倒是又勾起了许多回忆感慨。

他缓慢地咀嚼着，没有说话，像是在品尝某种稀世罕见的山珍海味。

“白大人觉得如何？”

薛蓁蓁见他反应不似其他食客那般疯狂，担心他不买账，连忙从摊儿后走了出来，指着碟子里另外两个推销道：“你再尝尝这些，很不错的，要是吃了觉得不错，可以多买些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听到“家里人”三个字，白宴茶苍白到几乎能看到青色血管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用了。”他指了指摊位上的糯米山楂糖葫芦，“就这个装二十串给我吧。”

“好嘞！”薛蓁蓁连忙从草把子上摘了二十串糯米山楂糖葫芦下来，然后用纸袋一个一个装好。

到了要递给他的时机，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小块焦糖花生进去。

“本来像你这样的大客户，按理来说是要多送一些的，但是我们姐妹俩现在手头比较紧，您大人有大量，谅解一下。”薛蓁蓁滔滔不绝地说着，将袋子递给他后，又蹦蹦跳跳地回到摊位后，招呼着其他客人上前。

“来吧来吧，白大人已经买完啦，刚才是哪位想要两斤焦糖花生的？我已经包好啦！”

白宴茶知趣地往后退了两步，给其他人让出位置，看了一眼手中的纸袋，抽出其中一支，将剩余的塞进了身旁人的怀里。

“这些分给衙里的兄弟们吧，他们昨日也守了我一夜，好生辛苦。”

“是。”

到了日中，姐妹俩的小摊前依旧人头涌动，不过摊上的存货已经所剩无几了。